这是二更
“所以说东关街那次、还有之前运河上长鲸帮那次,都是傅瑞升遣人所为?”叶云满惊叹,“牛逼啊!我之前还只以为他是个靠祖辈荫封的,没想到这行事狠辣贪酷比他养寇自重的爷爷也不遑多让啊!”
“何止——之前我逼迫盐商们偿还向运库司借的帑银,傅瑞升之所以不出手帮扶金席决,就是想逼他去借高利贷。金席决却不知那放贷的孟爷便是傅瑞升的爪牙之一,是想借此机会大捞一笔,自相鱼肉。”
“啧啧,我都有些心疼叶云淑了,嫁了这么个人面鬼心肠的东西。”
“求仁得仁,莫怨他人。她当年……小满儿小心!”叶鸿修本不想提到当年叶云淑远嫁之因欲截住话头,谁知爬在梯子上挂大红绉纱灯笼上檐廊的叶云满忽然身体摇晃几下,眼看就要摔下来,忙咬住了舌头伸手去接。
“哎哟!”叶云满从梯子上跌了下来正巧砸到叶鸿修怀里,脚底磕地上一阵钻心剧痛,脚踝也好似扭了,龇牙咧嘴地连连倒抽冷气。
叶鸿修连忙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正屋内的小榻上,急急问:“摔到哪儿了?可痛极了?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哎哎哎!”叶云满赶紧止住他,要是让旁人知道桅杆上走惯的“旅人号”小船长竟然从梯子上摔下来,那她将来在船队里也没脸混了,“这只是个意外!就扭了脚踝,不打紧,抹点云南白药消消肿就好了。”
叶鸿修忙要去她屋里翻找,一旁已有侍卫沉默地递上了云南白药。叶鸿修接过后看了那侍卫一眼,侍卫便默不作声出去了,还将门带上,关得严严实实的。
叶云满毫无所觉,将罗袜脱下来后揉捏起发肿的脚踝来。叶鸿修半蹲下来将她扭到的右脚搁到自己腿上,裤腿一捋露出盘了数道疤痕的小腿来。
“……”叶鸿修眸光一颤,情不自禁伸手抚在那些疤痕上,一寸寸抚过,神情渐渐压抑。
叶云满张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会刺激到自家大哥脆弱的小心脏;但是不说什么吧,总觉得又会让叶鸿修多想,譬如自己为当初远走出海理屈词穷啊、对这几年航海生涯悔不当初啊什么的。
她摸摸下巴,挥手作豪迈状:“大哥你别看这些疤痕丑,可换得值啊!不受点伤怎么航海杀敌!怎么赚钱升地位!对吧!”
叶鸿修怜惜地抚摸着她脚背上一个呈不规则圆形的重疤,看模样应当是脚部中了箭镞或踩中了圆柱陷阱才会造成如此伤疤,心痛道:“你本不用受此磨难的,小满儿。你本不用的……”
他略有哽咽,将云南白药挖了一大坨厚厚涂在她肿起的脚踝上,细细地用指肚一层层抹开,动作极其小心,力道适中。重了怕她疼,轻了怕药不吸收。
叶云满盯着他用竹青簪簪住的发髻直瞧,眼神却渐渐地有些茫然了。
到底不一样……叶鸿修和索恩、胡安、龙五他们到底不一样。他说她不用受此磨难,可谁是生来便该锦衣玉食的?仕宦贵族家的小姐那是付出了一生困居后院的代价,要看着丈夫三妻四妾,要当公婆夫家的奴隶,半点不由己。
可索恩他们仨不一样,他们也会心疼她,却是给她上好了药互相扶持着继续走。索恩给她机会给她资源,等她成长到能独挡一面时毫不犹豫地把她踢出璇玑号另给了她一艘船;胡安教她射击教她格斗,龙五教她西医中医教她航海知识;旅人号得到船员们任由她胡来,但需要并肩作战时,也从无退缩。
终究不一样。
叶云满愈发笃定要回旅人号、回到海上的决心,不顾叶鸿修阻拦又一瘸一拐地去寻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了。叶鸿修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先是摇头叹息着笑,忽地又像是想起什么来,神色愈发地透出不甘。
今日是除夕,除了三牲祭礼和给祖宗上敬香焚纸外还要设红封飞帖。不过在一干官员落马后,叶家小宅就门庭冷清了不少,挂大门上的红纸袋辰时末便塞满了各家的飞帖,叶云满逐一看过去却没发现有请他们兄妹俩上门回礼的,都只是些吉利的套话祝词罢了。看来扬州的官员和盐商们是把他俩视作了丧门星,轻易不肯再登门走礼的了。
这样也好,省得清静。叶云满瞧着飞帖笑得前仰后合,被叶鸿修一弹脑瓜子。
到了晚间叶鸿修给诸奴仆、毛师爷、厨娘和侍卫发过红封后又一力打发他们全部回家去。
鸣鸾原本是不让进正屋同席吃年夜饭的,但叶云满怜惜她身世又向来不是讲究尊卑的人,见她孤单单一个便也拉了来。正堂屋内一张圆桌上摆满了家常的淮扬菜,色香味俱全;可气氛却着实诡异。
鸣鸾屡次想站起布菜都被叶云满压了回去,最后还是在叶鸿修冷沉沉的眼风中推辞用足了忙不迭地回了东厢房,牢牢阖上门。
一场年夜饭只有兄妹两人,叶云满觉得稍显冷清了点,但叶鸿修却是甚合他心意的。前几日将帑银一事收尾又震慑了傅家;也给远在帝京的叶老太爷和其他长辈平辈小辈座师同窗等送去了节礼,眼下正是无事一身轻的时候,就待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