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啦！”

“哦对，是法玄道长拿过来的。那就麻烦你了。”

揽清提起东西，轻巧地跳到地面上，起身回眸一笑便蹦走了。

李翥珏此刻才长舒一口气，放下碗筷轻声叹息。他想快一些见到苍元师父，告诉他自己的决心，却又好怕见到师父，那样他便再无退路。

这一刻的等待好似比昨晚还要漫长。

晨光自门槛上落到了石板缝里，敲门声终究还是在此刻响起，法玄提着木制食盒悄然立在了门边。

他一进门就看见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饼子，终于明白揽清方才为何端了碗就匆匆跑出门去。

“见过道长。”李翥珏赶忙站起身来与法玄见礼。

“是揽清来过了吧？她有没有惊扰到你？”

“没有没有，揽清道长活泼可爱，厨艺也好，谁要有这样的小妹，在下真是要羡慕他了。”

“厨艺？”法玄望着自己刚做好的饼，又看着茫然的李翥珏，轻笑了两声道：“见公子仍然在此，这是今晨最喜之事。师父应该马上也要到了。”

话音刚落，一阵沉郁的檀香混了茉莉的清芬忽然袭入屋内，李翥珏还未及反应，房门便已缓缓敞开，半月门的那头自隐隐的雾气中飘然步出一人，来者正是苍元。

“师父。”

“见过苍元道长。”李翥珏此刻见到了苍元，心中竟不知是喜是忧，只装作如往常一样的恭敬。

“公子请起。山中野地，招待不周，还望公子多担待。”苍元此时手持一把拂尘，瘦削而精健的身躯裹在金线符文的红底法衣里，头戴一莲花金冠，尽显庄严肃穆。

“晚辈不敢，道长请上座。”说着便快步退至门边，与法玄并排站着。

苍元点了点头也不再客套，脚步轻挪至桌旁坐下道：“想必法玄昨日都和你说了，事情呢大致就是如此。不知你作何想法？”

李翥珏闻言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张嘴吐字欲倾诉自身的顾虑，一抬头却又见着苍元那流露出亲和力的目光，镶嵌在他沧桑而坚毅的面容上，是那样的温暖而坚定，使人感到安心又崇敬。

苍元见他迟迟不作答，倒也不着急。他明白这选择中包含的纠结与苦衷，也早已预料到了他的答案，因而干脆唤法玄去煮茶。

藏在李翥珏怀中的信封此刻好似有灵有感，竟开始自行发热，灼烧得人胸口一阵刺痛。恍惚中，他仿佛看见自己在山谷中同几人练剑，四周是大丛的茉莉花，丹喙青羽的鸟群在那苍老的榆树枝间鸣叫。暖阳洒下，剑影闪过，有人在朝他微笑着。

这场景似幻似真，他确定今生从未见过，可又是那样的真实，茉莉的味道甚至还停留在鼻腔。

摇摆不定的心经此一探，却也逐渐平稳了下来。只见他猛地双膝跪地，抬头开口道：“既身为百姓，便当行利于百姓之事，为所当为才是光明正道。我李翥珏从今往后愿做消除罪恶的一把利刃，还请师父收我为徒，传我道法，以助诸义士还清朗于天地。”语毕对上行稽首大礼。

“好，还请你记住今日之语。”

话刚落地，苍元便领着这小徒弟快速往到三清殿，其余三人早就在殿门口等着了。众人眼见他按部就班地拜了三清祖师，发下誓愿，师父又亲手为他戴上一顶纯阳巾。

直到此刻，苍元才眼含期许地对他道：“沐风，欢迎你来。”

是了，这把剑，苍元等了很久很久。瞧他发须皆已斑白，静然而立的样子，谁还认得出那个曾经血气方刚的少年呢？

沐风足踏十方鞋，身着深蓝道衣，向前迈出了他崭新生命的第一步，“请师父和诸位师兄多多教我。”

此时意气风发的他大概万万不会预料到未来那沉重的一日吧，若是给他再选一次的机会，他还会留下吗？当揽清含泪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两人心中到底承载了多少的痛楚，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