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公子你如此机敏,应该明白我方才所说之事的重要性。我道界门人介入朝堂势力的目的,就是不惜一切地阻止王绻柊。”
“所以如果我真的加入,便要随时准备为大义捐躯,是这样吗?”
“不止你自己,还有与你相关的一切。有件事必须告知你,先前师父为你卜卦,若是你选择入我道门,命中将会生出三凶象。”说到此处,法玄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眼神躲闪着,善良的双唇难以揭开那悲痛的谜底。
“道长但说无妨,不用有什么顾虑。”
法玄望着那双现今仍旧清澈如泉的眼睛,干脆背过身去,艰难地说出了那六个字:“忘父,弃母,绝亲。这不是一定发生的,我们会尽全力帮你避过去。”
他嘴上虽这样说,却总觉得师父在隐瞒些什么,那是他最担忧的。
“这就表示......”
“表示我的选择将会牵扯到全族甚至亲友的性命。”
“是。”法玄此刻仍不愿转过身来面对李翥珏,夜虫的鸣声在窗下此起彼伏,屋内两人此刻却默默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李翥珏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我明白了,多谢道长告知。今晚的时间请留给我思考吧。”
法玄还是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只能依靠座椅扶手支撑身体的人,自腰间摘下那绣了阴阳鱼纹的青灰色口袋,从中掏出一张信封道:“夜半时分若是真受不住了,便打开吧。趁此刻还有月光,我先离开了。”
李翥珏想要起身相送,却发现自己力气早已耗尽,疲惫的身躯没有了扶手的支撑显得是那样摇摇欲坠。法玄赶忙将他按在椅子上,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便转身闯进屋外的夜色中了。
这下静谧的客堂里终于只剩他一人了,明明是那样疲惫困倦,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遇上这两难的抉择,无论是谁,无论再怎样坚强,此刻都会不知所措吧。
李翥珏静卧在床上,双手相握着,握得那样紧,就好像是互相缠绕着的亲人与大义。他呆望着窗外幽凄的树影,先前终于坚定的心怎么就这样被拆分成两半了呢?
他不能明白,却又非常明白,只是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那些明白全都变成了不明白。
眼泪无声无息地垂落到枕头上,他想将一切矛盾与纠结全都流到身体外面去,好还内心一个清净,便任由眼泪那样落着,直到他触碰到了枕边的那封信。
犹豫再三,他还是缓缓起身,无力地靠在床边立柱上,将手中的信封捏了又捏,终于还是拆开来。里面是一张道符,以及一张纸,上面疏朗的墨迹写着:“手持此符,心中默念欲行之地,即刻便至。”
他慌忙放下那道符,心快速跳动着,这分明是在告诉他可以随时逃离此处险地,且悄无声息。若是真的离开,没有人再会和他提及那令人心乱之事,也没有人再会强拉他入局。
他若仍不知此事便罢,可如今他已然知晓,且知道得那样透彻。此时再行逃兵之事,他将永远成为夹在万民当中的叛徒。
无论是否有我,他们的计划都不会改变,与其做下无法原谅自己之事,何不重拾初衷尽力一搏呢?坐以待毙不能保证父母亲人不会惨遭毒手,早日扳倒王绻柊方可永绝后患。若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我身呢?我该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主意打定,他迅速将那道符重新装回信封,揣进怀中口袋。待心情稍宽松了些,往床上一倒,不到半刻间,屋内景物便模糊了起来。
他是被揽清顽皮地推醒的,勉强睁开眼,熹微的晨光映在揽清的侧脸上,整个屋内环境仿佛都焕然一新。
“喂,瞌睡虫,你再不起来饼子可要凉了!”
待到意识清醒,看清眼前人竟离得这样近,李翥珏猛地从床上弹起道:“实在抱歉,见笑了,还请在此稍等片刻。”
语毕匆匆向外跑去,又慌忙折返从衣架上抱起外衣,转身大步跨到门外去了。
那狼狈的模样叫揽清看了忍不住偷笑起来。等他再回屋,已是穿戴整齐,面色如常了。
“竟劳烦揽清道长亲自前来送饭,在下真是惭愧不已。”李翥珏想起先前与她的谈话,心中觉得大概得哄着点才好。
揽清见他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站在那里,嬉笑道:“甭跟我客气,你远来是客,拘在那好像我欺负你似的。过来呗,我烙的栗子面饼可香了。”
“多谢。”
李翥珏走到桌前坐下,有了昨晚的经验,他不敢迟缓,迅速夹起一块金黄的饼嚼了起来。
“哇,你是有多饿啊?”揽清盘腿坐在椅子上,趴在桌边眨巴着眼睛看着李翥珏。
他此时才感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吞下食物道:“道长手艺绝佳,在下的胃催着这嘴,嘴又催着手,故而失态了,还请不要与我这尘俗人计较。”
这话逗得揽清几乎要捶桌大笑,“那你就在这吃吧,我走了。对了,这篮子和碗碟是昨晚的吧?我一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