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
顾鸢时下午只有一节西方戏剧文学。
一结束,满脑子都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不同于中式文学所蕴含的高雅恬静之美。
莎士比亚戏剧是用纯粹的瑰丽辞藻所堆砌起来的美,很难不让人沉沦。
文学是美的,但审美是独特的,译本普遍都会映射译者的内心。
只有自己读,才能体会字里行间那汹涌的情-潮。
这也是她当初执意要选外文系的原因。
正想得入神,后脖领被人突然提了下。
“啧,顾同学怎么连个衣服都穿不好?”散漫的声音由上至下传来。
顾鸢时拍掉归顾鲤的手:“以后还是少吃点盐。”
许是顾鸢时长年烧香,因此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沉檀香,似春回大地,氤氲绵长。
归顾鲤低着头,轻轻摩挲着手指,微微上挑的眼里有着潋滟的笑意。
不过语气依旧欠揍:“怕顾同学贵人多忘事。”
“顾贵人”愣了一瞬。
哦,对,今天轮到她和归顾鲤值班。
不知道办公室负责值班表的同学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她和归顾鲤不合,还往一起安排。
一次也就算了,关键次次都是和他。
就很晦气。
果然,倒霉就是个刺客,永远在暗戳戳地刺杀她。
抬起腕表一看。
4:40。
还早。
归顾鲤斜倚着墙,目光没有离开过顾鸢时半分,夕阳余晖从窗外倾斜进来,落在女孩儿的侧脸上,洒下一片温柔的光。
侧面看去,她的山根不算太高,但鼻子很凸显,鼻背挺直,鼻头小巧又精致,脸部线条舒适流畅,整体面部柔和,但又带着几分冷感。
活脱脱的美人胚子,也难怪那么多人上赶着表白。
归顾鲤对着人吹了声哨,流氓气十足:“顾同学,人类进化的时候你是躲起来了吗?装书这么简单的活儿你都能磨蹭半天。”
顾鸢时:“那你这么嚣张,是仗着动物保护组织会包庇你吗?”
果然,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别想着安分。
————
傍晚的云热烈似火,靡靡的霞光在天际处交融,绚烂得像是一幅油画。
顾鸢时穿着一身亚麻素衣,看起来古朴又清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禅意,像是被岁月沉淀过。
学生会没有固定的值班室,而干事们只需要在校园里随便转转。
最好还能树立起一个“恪尽职守”的形象。
主席求之不得。
两人难得没有掐架,安安分分地走了一路。
结果刚走到雅宁楼的侧门处,就有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这不是顾大美人吗?”
转而又娇羞地看了眼归顾鲤,有些嗲声嗲气:“归少~”
顾鸢时:这人莫不是变脸的非遗传承人?
归顾鲤抬起眼皮,看了眼夹子音的出处。
一看他就笑了。
这不是那个挖空心思想进他们圈子的那个女生么。
听姚烨说她家是暴发户,她爸死皮赖脸追着他爸合作就算了,怎么连女儿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市侩气息?
不得不说,遗传的力量还真伟大。
早春二月,气温回暖,但还是有点倒春寒。
男生双膝工装裤搭配翻领夹克,裤腿塞进长靴,显得小腿线条笔直又流畅。
一头利落的板寸,眉眼深邃优越,此时眼角耷拉着,有股子痞气和生人勿近的感觉。
牛茵目不转睛地盯着归顾鲤,显然是对他的皮相喜爱到极致。
旁边正好有条长椅,后者懒散地往上一坐,才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你谁?”
不得不说,归顾鲤太会拿捏人了。
牛茵开学以来就一直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结果他连人是谁都记不清。
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她家是暴发户。
牛茵脸色一僵,期期艾艾地开口:“牛,牛茵。”
归顾鲤闻言,胳膊往腿上一搭,身体微微向前倾:“哦,然后呢?”
半天没了声响儿,顾鸢时的轻笑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归顾鲤应该开个班,名字就叫:论与人说话的艺术。
他还是一丁点儿活路都不给对方留,一句话就让人女孩子哑口无言。
牛茵怨怼地瞪了顾鸢时一眼。
顾鸢时表情依旧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样子:“那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刚走出一步,就发现衣角被人死死地揪着。
她不耐地看向始作俑者:“放手。”
归顾鲤眼尾轻扬,嗓音有些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