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5
与陆语纯的冷战持续至周末,黄思云被迫站队,在宿舍里也不再与蒋洛雯说话。
每天一早,蒋洛雯都会被陆语纯就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她恨不得每走一步都弄出巨响,尤其是在蒋洛雯没有早课的时候,听到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才心满意足。
不仅如此,每次迎面碰到她会撞向她的肩膀,再用浮夸地演技展示自己的快乐,以此表达蒋洛雯不成人物,根本不足以影响她的心情。
有时被弄烦了,蒋洛雯会在心里怪罪莫通,把她原本相安无事的平静生活打破,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
但故事的始作俑者全然不知情,坚持不懈地短信“骚扰”,即便上课排练很忙,仍有时间抽空找她吃饭。
为此蒋洛雯想出各种借口拒绝,把自己装扮成热爱学习忙碌的人设,宿舍不能呆,社团不敢去,日日泡在图书馆里,等到天黑后在校园里转一圈,在恋恋不舍地回寝室。
有几次她在楼里瞄见了和朋友一起去食堂的莫通,此前刚问过她去不去。慢慢的,她明白一个道理,她之于莫通不是某个特殊的人,莫通的主动只是因为他对朋友都这样。
在知道这个真理后,她心里好受了许多。就像悬在头顶的水桶,莫通手里捏着绳子的另一端,掌握着她的生死,让她担惊受怕莫通何时会松手。
而如今她不做不休,把绳子剪断,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但也有种危楼坍塌的解脱。
周末图书馆几乎没什么人,她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打开电脑,在片单里寻找电影,计划着用拉片打发漫长的早晨。她带上耳机,打开片子放映。
没多久,桌上的手机震动,她看了一眼,看到屏幕上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她接起来,等电话那一端的人先开口。
那人喂了一声,在蒋洛雯回应后直接进入主题,“我来京市出差,中午出来见一下,吃个饭。”
完全是通知的语气,丝毫不是因为想念女儿才见一面。
蒋洛雯挂掉电话,心里想着爸爸这次打电话给她是因为什么,妈妈安排的任务,或是父亲身份的强迫,反正绝不是他自愿的。
但这一通电话搅动了她死水一般的一天,中午她背着电脑相机出校门打车,终于不再对莫通说谎说自己有事了。
爸爸订的饭店里她学校很远,她坐车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打车的费用是她三天的饭钱。到饭店里才知道,他是要和朋友吃饭才订在这里。
果不其然她是顺带的。
爸爸和她介绍,这是他以前在京市打拼时的伙伴,蒋洛雯微笑打招呼,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词是“与我何干”。
一桌上只有她一个年轻人,大家客套一下,问题总离不开那几个,在哪上学,读什么专业。
“她在那个戏剧学院,出很多明星的,专业是那个,那个……你什么专业来着?”
全程,蒋洛雯的关注点都在于爸爸夹烟的手,在空中挥舞,烟丝漫向空中,挡住所有人的脸。
她回答,“导演系的。”
“对!学导演的,以后拍什么电影电视剧的,电视上都能看到。”爸爸笑的,话语间都是骄傲,但视线却一直对着桌上的其他人,一眼都没看过她。
她无端地想起高三那段时间,她准备艺考缺了学校里很多节文化课,等回到学校见自己的桌子被搬到角落,与垃圾桶相伴而坐。
课堂上,不同的代课老师总会把她从教室后方站起,在她答不出问题时,质问她成绩这么差为什么不来上课。
她说:“我去准备艺考,和老师请假过了。”
这是她最疑惑的,老师一个两个都不依不饶,在她给出解释之后还要当着全班的面骂,“去艺考就了不起了吗,去艺考就不学文化课了吗,总是旷课不努力学习照样考不上,就算侥幸考上了也永远成功不了。”
这段话她记得很深,就算上了大学,也总是会在夜深人静时突然蹦出来,随后伴随着很多过去的片段。
她反复告知妈妈去跟老师说清楚她要请假的情况,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遗忘。她请求到外面找老师上课,因为在学校里她被贬低的一无是处,她的难受在妈妈眼里是无理取闹。
她努力调整自己,压抑地度过最后一年,拼尽全力考上理想的学校,最后家里一句恭喜没有,只有爸爸在饭桌上意有所指地提起,“学导演挺烧钱的。”
她发现她越发能敏锐地察觉到话语中的潜台词,老师的鄙夷,同学的冷漠,家人的怀疑,纵使他们掩饰的很好,她还是能感觉到。
就像此刻宾友散去,爸爸看似客套的几句关心,背后夹杂的都是想要走的暗语,与女儿的独处让他煎熬。
他又点了支烟,不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让他难受,“你妈妈问被子拿到了没,还有什么东西要寄的。”
“拿到了,别的等需要再说。”
“国庆放假几天,回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