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
甄栩行礼:“还请大人出题。”
提学官捻了胡须,沉思少顷,想起一个绝妙的题目来“就以‘子曰’二字为题!”说完不免有些得意,笑着看向甄栩。
“子曰”二字看似简单,在论语中时常出现,又指明孔圣人之言。可孔圣人的教导非一两句所能概括,又常常言简意深,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破题,难度极大。
一旁的书吏听了,看了眼站着的少年,摇了摇头。
这样刁钻的破题,这少年人就算才思敏捷,这么快答出也几乎不可能。可若是答不出,只怕这少年交上去的文字,就要降上几等咯。
书吏正要为这运气不佳的少年人惋惜,却听对方从容对道:“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注1)
书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提学官拍了一下书案,哈哈大笑:”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脱口而出,“既贴合圣人万世师表之影响,又切中‘子曰‘二字。你这破题甚是精妙。”
又听提学官问那少年”你今年几岁了?“
少年人音色清亮“回宗师的话,学生将满十四岁。”
书吏心中赞叹,如此少年英才,这一科必定是没问题了,说不定还能被点为案首。
书吏又偷偷去看提学官脸色,见他果然愈发高兴。
提学官在甄栩的试卷上用朱笔点了下,对甄栩说道”少年人,准你进学。“
“多谢宗师大人提携!” 甄栩知道这是取中自己为秀才的意思,领了照牌便出考场。
贡院外,小厮谷芽已经在马车上正等着。
谷芽是张妈的儿子,张妈的丈夫去世后,家中田产被大伯一家霸占,眼见着周岁的儿子一天天瘦弱下去,她干脆到姑苏城里找活路。
当时甄家太太封慧快要生产,身体不好,正要给儿子找个奶娘,张妈便是这时候进了甄家。
谷芽见甄栩早早出来,料想考得极好,兴高采烈地问道:“栩哥儿,你可是饿了?太太和雯姐儿还给你备了糕点,你在这里先吃些,还是咱们直接家去?”
甄栩原要即刻回家,想起那绯色道袍书生的话,又道:“刚刚好似碰到一个熟人,咱们在这里等等他。”
时近傍晚,贡院里传来锣响声,童生们无论是否答完,都交上笔墨陆续出了考场,有的垂头丧气,有的胸有成竹,考得如何一看便知。
甄栩见那绯色衣袍的书生面色平静地走出考场,远远看到自己在等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
“小兄弟,好久不见!”
甄栩心中疑惑,确定自己和这人并不认识,拱拱手道:“请恕小弟记性不好,不知贤兄尊姓大名,咱们又在何处见过。”
书生听他说不认得自己了,有些失望“我是冯渊,几年前从姑苏到金陵的船上,咱们见过的呀!”
这名字倒挺特别,冯渊,逢冤?甄栩猛然反应过来,这名字,怎么这么像因与薛蟠争抢香菱而被打死的“薄命郎“冯渊?小时候确实在船上遇到过一个姓冯的少年,只是当时并未往远处想。
甄栩定了定神:“原来是冯兄,冯兄可是金陵本地人?小弟来金陵时尚且年幼,因而方才未能想起,还望冯兄见谅。”
要不是姓名谐音太好记,甄栩早就忘了还偶遇过这人。
冯渊道:“我正是金陵人。当日在船上初次遇见,便觉得小兄弟很是面善,如今久别重逢,想来大家颇有缘分。”两人互通了名字住址,约好以后再登门拜访。
等冯渊离开,旁边一个认识甄栩的童生小声道:“甄小友,劝你离他远着些。”周围几个书生也纷纷应和。
甄栩不解,这位冯渊虽然姓名冤大头了点,但其为人甚是和气,不知道做了什么竟让书生们都这样不待见他。
”
“我看这位冯兄性情豁达疏朗,不难相处,各位兄台为何这样说?”
那童生努努嘴,表情轻蔑:“他只好男风,说什么最厌女子,在学中还有相好呢!我等洁身自好,又最看不惯这种败坏私塾风气之人,自得避开他。
”原来如此,多谢贤兄长提醒。”甄栩未想到竟有这事,他只记得英莲与冯渊是薄命女偏逢薄命郎,冯渊为了英莲立誓不再娶,原以为是一见钟情,可如今听童生们的说法,这冯渊是个纯纯的断袖啊。
其实前段时间甄栩结交的那些世家子弟,其中不少就既有妻妾,又有龙阳之好。但那对于世家子弟来说,不过是纨绔习气而已,冯渊这样的则纯属离经叛道了。想了一路仍是毫无头绪,只好待日后再与冯渊往来,再行观察。
回到家中,先禀明父母,让他们安心,接着倒头睡了一觉,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吃完早饭,甄栩去周府拜见老师。因周思业长子长女具在京城,金陵周府人口不多,今日门外却排了几辆马车,并几抬箱笼。
甄栩一路走过来,见周府门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