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
还在打瞌睡的梁羡玉一下子睁开了眼,疑惑地皱了皱。
庆寿宫?那不是官家生母所居宫殿吗?
身处禁中的娘娘怎会看到自己家的牡丹?
难道是那日见到的侧妃娘娘进献上去的?
想起来没头没尾的,梁羡玉赶忙将外衫一披,和梁氏从房里出来,见到了自称温都知的温芳姑姑。
见是上次见过面的熟人,梁羡玉原本有所防备的心防一卸,上前笑道:“温都知如何会找到这里?”
说着就要给她倒茶喝,温芳姑姑阻止了她,道不忙,拉着她的手就坐在椅子上,感受到自己摸到的小娘子手上有薄薄一层茧,装作不经意打量了下,发现这点子粗糙倒无损于两只柔荑之美,反倒叫人生出些怜爱,也就罢了,便提起自己出宫办点事,路过了她家,正好也将娘娘的旨意带过来。
梁羡玉惊讶于她对自己这样亲近,上回也是,似乎格外偏爱她一般,可说来两人又没什么交集,实在奇怪。只是敬温芳姑姑年长,又是禁中都知,她不好问为什么,显得给脸不要,故只多说了句:“冒昧向温都知请教一声,娘娘见到的那牡丹,可是经由侧妃娘娘之手送入的?若是了,我等须向侧妃娘备份谢礼,当面送给她才是。”
温芳姑姑听她话里对宗娘子颇为礼重,倒不是那等得了宠便轻狂的人物,笑意深了些,说:“你猜的不错,正是宗侧妃孝敬娘娘的。说起那日王府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易内人办事不妥当,我已罚了她了,梁娘子可别因此把庆寿宫认作什么龙潭虎穴才好!”
“不敢不敢”,梁羡玉忙起身行了个礼,“娘娘请我们去,是天大的恩宠,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害怕?温都知说笑了。”
“那就好。哎,你这娘子,怎么这般多礼,快坐下说话。”温芳姑姑越发满意了,将她重新按在了座位上,明里暗里打量她的好颜色,“梁娘子当真靓丽,若不嫌弃,日后还请叫我一声姑姑吧。”
两人又叙了会儿话,温芳姑姑说起娘娘后日想要一大批花材,这几日正喜欢她家的牡丹,便说了各色花样都从她家要一些,明日又要见她家的人,只怕她家里会准备得来不及。
梁羡玉正要说不妨就梁氏和李阿娘入宫,自己留在家里准备后日花材,温芳姑姑却先声向梁氏问道:“娘娘喜欢年轻鲜亮的小娘子,说一看见她们,就好像自己也回到了年青时候,不如明日就梁娘子随我入宫去,您可舍得?”
话到这个份上,梁氏哪能不应,只能道了声是。
梁羡玉觉得哪里不对,但细想起来,又都是合乎情理的,便只能压下自己的不适,一家人将温芳姑姑送到了巷口。
原来温芳姑姑所乘车架过宽,一时竟驶不进巷子里,只能堵在了巷口那儿等着。
临登车前,温芳姑姑又仔细看了眼梁羡玉,看出她比上一次黑了些,想了想叮嘱道:“梁娘子,明日宫里的车会早些来接你,你万万先做好准备,记住了!”
“知道了,温芳姑姑。天就要黑了,您赶紧上车吧!”
“好,梁娘子也回去吧”,温芳姑姑又扫了眼梁氏和李阿娘,随口道,“你们也是,都回去。”
等她坐着叮叮铃铃的马车一走,梁羡玉在原地却慢慢回过味来。
温芳姑姑对自己倒还好,可对阿娘和干娘,总像是懒得多看一眼,却又因了什么缘故,不得不敷衍着。
真是莫名其妙。
隔天一大早,禁中果然派了车来,依旧是偌大的车身,车顶设了织锦团盖,前后有小勾栏,檐子还刻了不知名的铜纹。
这样一辆华贵不可名状的车,停在普通人家的巷口,不消说,吸引了许多人围在旁七嘴八舌地议论。
正朝着这里走来的梁羡玉抿了抿唇,放下帷帽挡住了脸,确认是来接她的车后飞快爬了上去,又催着车夫赶紧动身。
她没兴趣成为旁人眼中的谈资,甚至去禁中,在她眼中也成了麻烦。
到了晨晖门,梁羡玉没特许,自然只得下车,一路走到了庆寿宫,气还没喘匀,先见到了女官打扮的温芳姑姑。
温芳姑姑看了眼她,发现庶民之家长成的小娘子,做了那样的豪车招摇过市,竟也毫无浮躁得意,悄悄赞了句好一个稳重娘子,便叫人带她去暖阁,重新打扮一身再去见娘娘。
梁羡玉见暖阁里的侍女又是放下细竹帘,又是抬来大红的浴桶,还往里注着乳白色的汤水,亦有端着朱漆捧盒源源不断送进来各类衣物的,她不禁多想了下。
不考虑其他,这禁中便是他人之家,哪有在别人家里沐浴更衣的?她原以为大不了就是放下头发重新梳个发髻之类的。
当下她便想去找温芳姑姑问清楚。
其中个主事的侍女却拦住她,笑道:“梁娘子只管在这儿给自己从里到外换身装束吧,今日樱桃宴上有许多贵人,您这样粗朴装扮,看着多少有些失礼呢。”
梁羡玉顺着她视线往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