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其比
次日上午的朝堂上倒比明帝想象中的要平静,或者说并不平静,只是矛盾没有指向董云飞,这使得明帝担了一晚上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京兆尹冯大人大概是听懂了明帝的话早上压根儿就没有来上奏折,御史中丞陈语陌原本并不知道这件事,昨个儿深夜得了明帝的吩咐,今日很是识趣地没有对此事开口。
当然陈语陌也不是无事可做,光林家叶家以及萧霁月的三个案子都已经让她忙不过来了,因而她今儿个集中精力解决林叶三家的案子,对董云飞的事情采取暂时按下不管的态度。
林家的事,牵扯的人最多。林络一进御史台,被那帮老奸巨猾的酷吏略微一吓唬,就把该招的不该招的全都招供了。陈语陌顺着林络的供词,连夜突击,审问司农寺的官吏和各家的主管,今个儿整理了一份完整名单上报给明帝。
明帝听着奏报,火气渐渐往上涌。
惠亲王次女萧冷月、关荷次女宁远侯关诵、襄成侯蒋芩的姐姐通事舍人蒋苓、前右相梁冰鉴的堂甥女梁旖纱、前西境剿敌将军舒妩、虎威侯黄一笛的堂妹黄一笤,全都侵占了司农寺三千顷以上的良田,相比她们,杜晓、胡芮、任蔷这些只侵占了几百顷田地的都不够看了。
虽然各家侵占的顷数各有不同,侵占的原因却是极为相似,都称自己有新的侍夫小郎要养,光靠那点俸银难以支持。
涉及的人数如此之多,柳笙想要平静处理,主张把多占的田产交还给朝廷,再处以罚俸罚银就好。明帝明白柳笙的意思,天下初定,奸细们到处流窜作案,西境贼人还没彻底剿灭,尚不到与功臣们翻脸的时候。尤其是事涉关吟和黄一笛两家,关诵的姐妹关吟、黄一笤的堂姐黄一笛此刻都正在西境承担剿敌的重任,为了几千顷良田,苛责她们的姐妹,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作为朝廷的首席文臣,柳笙不会把话当着在场的众人说得如此明白,只谈工部副尚书林征。说是林征虽然罪责不小理应免职,但在寒冬中前往西境修河道,既需要懂得工程水利,也是个苦差事,若是把林征免了职,那谁人能接替她去修河道呢?
刑部尚书关鸣鸾倾向于追责。作为关诵的兄弟,关鸣鸾一点都不护短,力主王女犯法与庶民同罪,要求朝廷严惩萧冷月、关诵、林络、梁旖纱等人,并且追究前司农寺卿林征等涉案官员的失察之责,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宁可暂时缺员,也不能姑息养奸纵成大恶。
关鸣鸾这话一出口,其他官员就跟着畅所欲言了。楚昀名义上去南郊督促祭祀大典的进程,实际上在家中高卧,江澄和岳飘在东境督修河道,今日六部尚书本就只有钱文婷、徐淳、关鸣鸾三人在朝。
徐淳自不必说,除非有些事情与关鸣鸾的观点差异太大,否则都是与关鸣鸾保持一致的。钱文婷虽然为官老道,但对于银钱田赋看得极重,一涉及到钱粮赋税,别说只是关系平常的同僚,便是自家亲戚,她都不能容忍。
三尚书一致要求严惩,与右相柳笙成相持之势,明帝便把视线看向了权吏部副尚书罗幻蝶和权礼部副尚书高莹。
作为有可能接任吏部、礼部两部长官位置的官员,罗幻蝶和高莹的态度截然不同。罗幻蝶跟柳笙保持一致,说是朝廷仍在用人之时,不宜过于严格,更何况四国归一江山一统,像关诵、杜晓这样为朝廷征战出力的武将功臣,朝廷本就有意赏赐她们田产银钱,眼下私自贪占了些,就当是朝廷赏赐她们的,贪占多少,抵多少赏赐也就是了。
权礼部副尚书高莹却是以罕见的激昂态度慷慨陈词,说是朝廷的赏赐是以上赐下,赐予是天恩浩荡,接受是恭体圣心,如今不得赏赐私自侵占,在民间等同于盗窃,在朝廷等同于篡取。若任由其发展,势必助长贪婪无耻之风,则朝廷的银钱早晚会归于私门,上不利国家,中不利皇室,下不利百姓。
明帝看着以往不怎么多话的高莹,暗暗诧异,思索了一下,方才明白,这高莹是因为婆婆陆知州和小姑子陆蝉畅被朝廷处置了,此刻是抱着我既已入烂泥塘他人休想在高岗的心理,以秉公处理来彰显自己的忠直敢言,顺带为自己谋求一下礼部尚书的位置。
“陛下,微臣以为,若是毫不加责,以后人人效法,势必国将不国,可若是苛责太过,有失圣上宽厚容物之本意,不如勒令各家退还田产,再适当责问三五人,使群臣知道警戒。如此上全朝廷财物,中不失文武之心,下可使效尤者知止,可谓稳妥之策。”陈语陌看众人都在沉默便再次发声,把自己的观点讲了出来。
明帝嘉许地看了陈语陌一眼,这个观点应该说是最符合她心中的想法的,当下果断下了旨意:“各家侵占田产无论多寡,悉数退还,有爵位官职者,各罚俸一年,无职无爵者,视田亩数缴纳罚银若干,林络、黄一笤终身不得入仕。林征官降两级戴罪立功,以权工部副尚书继续督修西境河道,其余司农寺涉案官员,各依律法定罪。”
处理完林家的案子,陈语陌又上奏了叶家的案子。叶家的案子更为简单一些,准确说跟大理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