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草芳
不想让他有迫不得已的感觉。
罢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劝自己,他家月儿,知道体谅他,心疼他,任何时候都不让他处于无可奈何的悲苦境地,这就够了,得松口时且松口吧。
“陛下明个儿还到臣侍殿里来,后天去淑君殿里吧。”他说完这句话就偎在明帝肩窝上,踏实入睡。
初七这日,常朝上仍旧在讨论有关男子国的事。原本明帝不想在常朝上再提这件事了,可是有一件新的事情冒了出来。离男子国最近的箜州知州上了奏折,说是在半个月里头至少有十三名男子投靠男子国去了,她们已经缉得这些男子的母家妻家的户主地址,问圣上要不要以通敌罪处置她们?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明帝毫不犹豫地宣布,所有这些男子均按叛国罪论处,其家人与杜某人家人同样处置。
江澄听了暗暗无奈,他那天赶着在政事堂下公文,让通往东北境的兰州箜州四州加强道路巡逻和关卡盘查,凡有官职品级的男子要前往东北境的,一律劝返,普通男儿要往东北境的,登记姓名妻主母家。他原本是想着待将来朝廷劝降的时候,让男儿们的妻主母家把男儿们劝回家,哪知道这箜州知州如此献勤,竟然把前往东北境的男子直接等同于叛国上奏。
自己下得公文,自己总要兜底的,江澄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陛下,箜州东北方,并非只有一个浮云山,这些男子前往东北境,未必就一定是去投靠男子国的,直接按通敌罪论处,可能会有冤枉。”
明帝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她有些失望,她觉得江澄在这件事上表现得过于小男儿,每次只想着怎么样在她的旨意下护住些什么人,而不是帮着她想办法剿灭这个男子国,但她也不想当众反驳他。毕竟自从杜公子投敌的事被爆出来,江澄的处境已经很不美好了,她在当众驳斥他,只会让跟他不对付的人更加放心大胆地针对他。
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他不仅是她的左相,更是她的后宫,是她五皇子的生父。
朝堂上有聪明才智的,不止一两个,江澄不提,自有人提,陈语陌就开口跟明帝出主意道,既然眼下已经和男子国两军对垒了,那就应当坚壁清野,将与男子国接壤之处的百姓内迁三十里,并且下榜文张贴在各个城门口,胆敢有支援、售卖男子国粮食、兵器、蔬菜、食盐或者其他日常用品的,统统以叛国罪论处。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明帝果断采纳,命翰林院值守学士拟成圣旨下达东北方各州。
朝堂上不愉快,今个儿又是单日子,值守政事堂的是柳笙,散朝后江澄去了趟礼部,在礼部用了顿午膳,把礼部的日常公务检视了一番,天刚申时初,他就早早地回宫了。
可是回宫太早也没什么事,他换上宫装,往林从的剑星殿信步而行。想着若是林从在殿里,他同林从说说话,若是林从不在,他再走回去也就是了,反正心中烦闷,在丽云殿中坐着还不如走动走动。
岂料剑星殿中,林从正在同赵玉泽气呼呼地讲话,见他到了,两个反倒停了下来,江澄眉头微皱,“怎么不说了?”
林从道:“怕把澄哥你给气着,你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可就麻烦了。”
江澄苦笑了一下,“那还不至于,你只管说。”
林从义形于色:“澄哥你说冯兆雪的亲戚要不要得?因为怕韩凝投靠男子国连累她们,她们今个儿上午一起上门要求冯兆雪和韩凝和离。”
江澄很有些意外,冯家可不是那种普通人家,家中世代书香,韩凝嫁过来这么几年,在冯家为所欲为,没听说冯家人有什么特别的不满,冯家的亲戚也都是官宦人家,平日里相处的很愉快,今个儿居然这样做,把平日里的亲戚情谊全都置之不顾了。
他思量了一下道:“冯家这事倒也不算什么,冯兆雪爱韩凝入骨,别说是几个亲戚上门啰嗦了,就是冯家母父开口,冯兆雪也不会同意的,就是听着让人堵心罢了。”
赵玉泽点点头,“澄澄你说到点子上了,我也是这么劝小从子不要生气。冯兆雪对韩凝那般钟爱,怎么会因为亲戚们的三言两语就同韩凝和离呢,她以后同亲戚们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可能的。”
江澄想起冯兆雪和韩凝的趣事,终于露出了几天来难得的笑脸。他的几个下属中,冯兆雪是为人最忠厚也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在这狂风乱吹的寒冬,他相信冯兆雪会是那棵坚定不拔的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