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
江随带着小七登堂入室,来到村长家里,事实证明,钱这个东西,在那里都行得通。
只要打点到位,头发发白的老村长什么都愿意说,在他口中,江随了解到女人叫阮娘,男人的话,村里人都叫他蛇头。
这不是名字,而是一种身份。
就说这个寨子里的女人,十个有九个是被蛇头带回来的。
他用蛊术给外地年轻的女子下降头,哄得她们为了情爱背井离乡,就算日后清醒了,也只能被困到这个地方给人做媳妇,生孩子。
不停地生孩子。
女人在蛇头眼里就是货物,唯一的价值是卖给寨子里娶不到媳妇的男人,然后孕育子嗣。
这些孩子的父亲可能是蛇头,也可能是村口那个跛脚汉,寨子里男多女少,女人就成了公共资源。
能生孩子是她们唯一的价值。
古寨重男轻女,但蛇头又迫切地希望这些怀孕的女人生出的是女孩,这样,他又可以贩卖这些女童,钱生钱,源源不断。
村长抽了一口旱烟,继续道:“阮娘比较可怜,她体质不好,小产的次数多了后就没有生育能力了,所以蛇头才对她不好,让她干重活,动辄打骂。”
江随听得火冒三丈,他伸手捂住小七的耳朵,温柔道:“你还小,你别听。”
“还有你这个老东西……”江随脸上的温柔没持续几秒,厉声道:“好歹是个村长,怎么不管管?”
村长一愣,这年轻人除了长得好,变脸也是一绝啊,他摇头失笑:“江公子,不是我不想管……”他在桌面磕了磕烟杆,看着缭绕的雾气道:
“是上面不让啊。”
“上面?”江随追问道:“云海宗?”
老村长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江公子,你钱给的多,带来的能人也多,那我就直言了,村子里男多女少,是因为每年都要给云海宗进献贡女。”
“什么贡女?”江随自问见多识广,只听过贡果。
“……就是你想的那个。”村长放下旱烟,看向窗外的日晷,那不是普通的计时工具,相反,可以测试出资质和灵力。
但凡有点灵力,适合做炉鼎的女子或者女童,都要上贡给云海宗,交给女宗主徐轻云统一调l教。
至于没有灵力的,资质差的,像小七这种,就会被打包卖到其他大山深处,做人家的童养媳,稍微大一点,就和她的母亲一样,沦为生育的工具。
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女子的肚皮在蛇头的运作下,成了能让他荣华富贵的吐金兽。
他以对待牲口的方式对待她们,不管女子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不管她们怀的是不是他的种,一律都看作白花花的银两。
商人重利,六亲不认。
江随已经不想听了,或者说没勇气再听下去,他看了眼小七,女童的眼珠颜色浅淡,是漂亮又少见的茶色。
这样的瞳孔,前不久,他在那个被称为蛇头的健硕男人的眼珠里也看到过。
不出意外,蛇头和阮娘……那就是小七的爹娘。
江随怔怔站在原地,他不知该怎么跟九岁的小姑娘解释,说她的阿娘不是不要她,是不能要她。
就算阮娘想守着这个孩子,也会被蛇头抢过来卖掉。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七,她的爹娘并不相爱,甚至于她的阿娘是被她阿爹用蛊术骗过来的。
一开始的爱就是场谎言。
她是在谎言之下诞生的孩子。
江随松开捂着小七耳朵的手,问老村长:“老头,那些要被蛇头卖走的孩子呢?被关在了哪里?”
老村长支支吾吾:“我行将就木,告诉你也无妨,但是夜色已深……”言下之意,再说就不礼貌了。
江随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堆金银俗物,一股脑倒在桌面上,响声几乎震天:“现在呢?”
老村长假咳几声:“我也没那么困了。”他捧着钱财,这个觉也不是非睡不可。
*
江随一路打到了蛇头的家。
他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对付这种小角色,摇人就好了。
等请的修士开好路后,他牵着小七的手往里走,找到了在厨房任劳任怨做饭的阮娘。
阮娘在这九年里又生了几个孩子,不知被卖去哪了,年岁久远,她根本就认不得小七长大后的模样。就算是襁褓里的小七,她也只抱过片刻,就被蛇头抢走了。
阮娘也想过逃跑,可是村子里唯一一条生路是水路,回家的路实在太远了,她游不出去,也弄不到船只,就连悄悄做的竹筏也被蛇头烧了。
她扎一次竹筏,蛇头烧一次。
慢慢的,她不挣扎了。
看见小七和她身旁那个容貌过于俊美的男人时,阮娘还有些怔愣,她弯着脊梁往灶膛里添柴火,不敢抬头,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