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
阮娘做的饭不好吃,小七碗里一粒米都没剩,说出来怕吓着阿娘,她连牢饭都吃过。
是时年九岁,却有整整一年坐牢经历的老“囚犯”了。
膳后,江随又拾起了老本行。
他拉了张椅子坐下,吩咐人沏好茶,边喝边摇着折扇审讯跪在他脚边,被五花大绑的蛇头。
“说!是不是受徐轻云指使?”江随声线冷酷,连多情的桃花眼都透着一股威严。
蛇头不能动弹,他看了小七一眼,忽问道:“你今年多大?”
小七躲在江随身后,蛇头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大声笑道:“果然是老子的种。”
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在石板桥上喊小七野种。
江随抬脚踩在男人肩膀上:“我问你,是不是徐轻云的走狗?你还替她做了什么?”
蛇头依旧笑着,像是冥顽不灵:“我不会出卖宗主的。”
他和徐轻云是利益共同体,何况他的孩子都被徐轻云拿捏着,小七的处境反而算好的。
这也证明他的放养是对的。
九年前,蛇头从阮娘身边抢走小七,扔给了哑奴喂养带大,和其他女婴一样,在村子养到五六岁,再卖出去。
不同的是,他交待了手下人在关押小七的牢笼上留一道口子,给了她出逃活命的机会,所以她才成了那个幸运儿,能被郁岁看见。
而这世上,多的是郁岁看不见的苦难和罪恶。她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只有一双眼睛。
蛇头轻蔑地看向江随:“宗主说,她已想到对策,郁尊主那边不足为惧。”
江随愣在原地,蛇头竟然知晓郁岁会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走漏了风声?
*
夕阳的余晖洒在沁水河畔。
郁岁是被人惊醒的,她的竹筏不知怎么被水草绊在了岸边,停滞不前。
有人揭开了她遮挡太阳的草帽,扰了她清梦,她正要发火,眸中却倒影着一张足够惊艳的脸。
少年弯腰看她,唇边还叼着一尾野草,笑容散漫却又干净。
他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和渔民打扮没有区别,却莫名有一种贵气,大概是皮肤白皙眼珠黝黑,在山水间独成一抹绝色。
这张脸漂亮,无辜,诱人。
像贺兰安。
像到让郁岁丢下所有原则,失了魂似的跟在少年身后。
“我叫阿辞。”少年转身,眸底不经意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跟我回家吃饭,我泡茶也很好喝。”
——连声音都像,还喜欢喝茶。
郁岁痴痴地看着他,手捧着少年递来的茶水,没有喝,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指尖相碰。
农家的饭菜简单,阿辞很快就把四菜一汤端上桌,“做的不好,你别嫌弃。”
郁岁连忙摇头,她似乎下定决心,在少年起身的时候拉住了他青色的衣角,认真道:
“跟我走吧,我养你。”
阿辞受到了惊吓,碗从手中掉落:“姑娘、姑娘不是道士吗?”
郁岁索性拆散混元髻,披着乌黑如瀑的发丝道:“问题不大。”
“为了你我可以立刻还俗。”
阿辞羞红了耳尖,又听郁岁道:“姐年纪不小了,但姐有点小钱,你考虑一下?”
阿辞没再拒绝她。
郁岁也顺利成章留宿在了这里,陪阿辞过起了清心寡欲的种田生活,等彼此足够相熟,阿辞突然开口,想带郁岁去见自己的亲姐姐。
郁岁依然迷恋他,道:“好呀。”
她主动牵起少年的手,眸光柔和,像是陷入爱里无法自拔,阿辞说去哪里会面她都答应。
于是,郁岁见到了徐轻云。
阿辞是徐轻云的人。
郁岁面不改色:挺好,戏没白演。
这徐轻云也是个人才,知道她对贺兰安一往情深,离了他不行,这就眼巴巴搞了个替身送过来。
可惜啊,她的贺兰安是多金贵一个人啊,骄傲死了,哪里肯为金钱折腰?做她的面首。
这个阿辞长得再像又如何?替身只会让郁岁觉得恶心,她看着相似的眉眼,忽然明白,菀菀类卿只是因为还不够爱。
真的喜欢容不下半点瑕疵。
郁岁忍着厌恶,把戏做周全,她忘了告诉江随:那个杀千刀走漏风声的就是我。
徐轻云想下棋子到她身边,她就顺势请君入瓮,如她所愿做出“沉迷男色不能自拔”的样子,好让徐轻云以为,她郁尊主也只是一个能被情爱左右的普通女人。
和她一样,离了男人不行。
郁岁保持微笑,接过阿辞递到唇边的酒水,在徐轻云期待的目光中,话锋一转道:“安安,我们喝个交杯酒吧。”
她没有叫阿辞,而是问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