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
一男声,“感恩的话已说过多次,在此不便多说。二小姐,待朝廷平定边境之乱,收回夏阳后,我必来梁府接你回去。这个扳指,就当作是你我之间的信物!”
门帘外递进一只扳指,她接过来打量几眼,外头殷氏又问:“还得多久能收腹夏阳?”
那新郎官颇为自信:“不出三月。”
殷氏又问:“眼下东夷人占领夏阳,也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浪,我们二小姐留在此地,唉...”
新郎官明白她心中顾虑,却鄙夷道:“东夷附属小国,能掀起什么风浪?”大约是意识到此言实在张狂,略略平定了情绪,又道:“他们游牧民族,大抵是抢些牛羊粮食及钱财,倒甚少听说过烧杀之事。不过梁家算是夏阳大户,难免要出点血,到时他们要什么,你们给什么就是,等着我回来必然悉数补上!”
殷氏道:“咱们姑爷倒是个敞亮人!”
此时那群少年郎中有人过来,提醒道:“主子,该上路了!”那新郎官便敲敲喜轿,“别怕,等我回来!”
棠棠握紧扳指,连忙下轿,就只见一群鲜衣怒马少年郎,背对着她疾驰而去。为首的那人,身着青色长衫,衣袂飘飘。
到底还是差了一步。棠棠望了半晌,直至人影消失,梁夫人才上前道:“走吧,先找个地方投宿吧!”
她这才发现,迎亲的队伍早就解散,此时就只剩娘亲、殷氏、玉枝及四五个小厮了。
棠棠原本以为她们是要去客栈投宿,差点忘了梁家在城郊也是有田地民房的。只是事出临时,未来得及提前打扫,殷氏带着玉枝及那个里小厮忙活了半晌,才总算拾掇出来。
城郊房产不比梁府里头宽敞,棠棠便与玉枝挤在一间房里,玉枝原本是要打地铺,给她硬拽到床上睡了几日。
等又过了十余日,梁家仍未派人来接,梁夫人坐不住了,听说重新开了城门,便唤了小厮回去打探。
那小厮趁着天刚亮就进城,却是第二日晌午才回来的,一进门就跪到地上,哭道:“老爷他…葬身火海了!”
那一瞬,棠棠正摘了腕上的镯子,想要给玉枝试戴。听见小厮的话,手停在半空僵住了,心里揣测许是刚才一味说笑,一走神就听差了,于是问道:“什么?”
小厮看看二小姐,又瞧瞧夫人,止住了哭声,又稳稳情绪才道:“昨儿听说城门开了,小的赶紧混进去,哪想等回到梁府,就见那里已给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了。小的留宿城内,打听之下才知,原来是东夷人搜城无果,也不知是哪个告的秘,说咱们梁家成婚那日,前来迎亲的人并非是临城顾家的少爷。东夷人合计过味来,去找老爷要人。小的也是听说...说老爷不仅承认了,还高喊什么…什么…”
总算想起来了,“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气得那东夷人挥了鞭子就抽打老爷,打完了还不解气,又叫人放火,给咱们老爷活活烧死在书房里头了!”说到这,不由泪如雨下。
手里的镯子滑落至地上,叮地一声摔得稀碎。娘亲常说,读书人要有气节,可也不能太有气节,她爹的这份高节清风,迟早得害了自己,不想竟是一语成谶。
梁夫人闻听噩耗,本就肝肠寸断,此时听闻人是给活活烧死的,这般凄惨痛苦,令她连想都不敢一想,只觉胸口发闷,又有些疼痛,忽然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棠棠赶紧过去搀扶,与殷氏合力将人送入房里,叮嘱她照顾好奴兽,又回到前厅问那小厮道:“可有连累几位哥姐?”
小厮道:“上月,大小姐随夫家出城探亲,跟着就因战事耽搁,一直都未回来。两位少爷早就分家搬出去住了,东夷人也并无牵连九族一说,故而也算躲过一劫。只是小的在城内转了一圈,发现两位少爷的府邸都是大门紧闭,听说是昨儿城门一开,他们就拖家带口地逃走了。”
棠棠道:“我和娘亲还在外头,他们怎么就…也罢,他们未必知晓,恐怕还以为我早就跟着夫君一走了之,而娘亲是跟着父亲一起葬身火海了罢!”
不等小厮应声,又问:“父亲的尸首可埋了?”
小厮面露窘色,道:“小的没敢进去...”
没想到父亲侠气一世,临了临了,竟是死无葬身之地。棠棠苦笑一声,见那小厮还要解释什么,打断他道:“你也不必自责,娘亲总说,要先顾着活着的人。那告密的人,能查得出么?”
小厮面露难色,道:“东夷人挨家挨户地搜人,那告密的都不必特意往驻军处跑一趟,当场就能把知道的都说了。府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这个节骨眼上,旁的人又都怕和咱们梁府扯上关系,就算是夫人亲自出面,那也是能躲就躲,该推就推,就凭咱们自己,委实难查。”
棠棠听他说得有理,便道:“是呀,眼下最要紧的是往后…”环顾房间一周,“还好咱们还有几亩薄田,陋室一间…”
不等她说完,小厮便打断她道:“二小姐,听说那些东夷人点火前,给府上的田产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