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陈镜清自遇到颂音那日起,就没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
他沉着脸把鞋子替她套上,扶着她起来:“通缉令已经发出,他们会被抓回来。你的家人也会回到你身边。”
颂音倚着他站好,垂了头,眼泪一串串砸在怀表的表盘上。
她用指头抹开,玻璃盘面上登时留下一道模糊的印痕。
回城后,市长听闻温朝昌趁夜炸毁铁道劫了曾成然而去,吓得早早穿戴整齐在陆军部门口候着。
陈镜清在追捕过程中,腰腹被子弹擦过,不严重,但也伤了皮肉。
他一直忍着没吭声,回了陆军部,才要招军医来包扎,没耐心陪市长打官腔,就留下半瞎的陈柏同去交涉。
陈柏同的备用眼镜还没取来,只好眯起两眼,引着市长去会客厅,在上台阶的时候,没把控好抬腿的高度,狠狠摔了一下。
等他鼻下带血爬起来,市长大惊,忙劝他找医生看看。
他掏出手帕随便擦擦,表示不影响交谈。
但市长到底是不敢久坐,看司令始终不露面,而面前这位陈秘书长,鼻血流个不住,未免他失血过多,市长问候两句,再三确认真没自己什么事,便告辞了。
市长一走,陈柏同擦着鼻头,跌跌撞撞去找陈镜清复命。
陈镜清坐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正赤着白玉般洁净的上身由军医处理伤口。
子弹穿过衬衫,由前腹直划到左边半腰,皮开肉绽,血往下染红一片,只是穿的黑裤子,又在夜里,一直瞧不太出。
陈柏同眯眼看不到伤口,只瞧见一片殷红,以为伤得很重,嗷一声叫起来:“司令!你中弹了!”
军医正在缝合伤口,被陈柏同的怪叫吓得一抖,下手就歪了。
他胆颤地抬头,怕司令责怪。
但司令本人面色如常,除去额间的一点汗,并无异样。
包好伤口,陈镜清抓过衣架上的长袍穿了,问陈柏同:“何小姐和老三他们回司令府了?”
陈柏同:“刚小叶来电话,刚进门。只是……”
陈镜清望过去,陈柏同舔舔嘴:“只是何小姐精神不大好,一直在哭。”
陈镜清默然。
*
司令府。
叶威安还是安排颂音住之前的客房,因为知道她在伤心,往常的恶言恶语也停了。
他看她不说话,只是哭,但哭得很安静,并不放声大嚎叫人烦,心里也有点可怜她。
他轻轻退出房间,关上门,正想着找厨房做些热茶点来吃,一回头,撞上提着蛋糕盒子的魏贺龙。
两人不久前才吵过一架,再见面上就悻悻的。
别开脸走出几步,他想,那个蛋糕盒子很眼熟,就问:“那是我前两天给你买的蛋糕?”
魏贺龙撑了拐杖,跛一步停一下,闻言回说:“是啊,我吃了一半,剩下的放在电气冰箱里,还鲜着呢。”
叶威安无语。
隔夜倒还罢了,放了两三天的蛋糕,也敢给人姑娘吃?
叶威安从他手里抢过盒子,“电气冰箱里放过的,总没有现做的好吃,再去买新的吧,你好意思给人家吃你剩下的?再说,姑娘家肠胃柔弱,当谁都跟你一样,吃铁都没事?”
魏贺龙一怔,随即眼睛亮亮,笑说:“那你去,我腿脚不方便。”
叶威安白他一眼:“还买别的吗?”
魏贺龙想了想:“热巧克力。”金平饭店初见,她喝着热巧克力,笑得眉眼弯弯,他的心当时卜地一跳,乱成了马蜂窝。
*
颂音抱膝坐在床边,愣愣瞪着地面。
都怪她,都怪她要返回金公馆,如果当时她拿到钱,立刻就和华姐离开允城,之后这些破事都不会发生。
曾成然不是好人,温朝昌也不是好人,两个恶棍凑一处,华姐和韩关怎么斗得过?
她身子蜷着,忽而肚里绞痛,熟悉的恶心呕吐欲涌上喉间。
伏在床边干呕几声,门陡然被推开,站着拄拐的魏贺龙。
“你怎么啦?”魏贺龙急着跳进来,“哪里不舒服么?”
颂音说不出话,只张着嘴吐出不少酸水。
魏贺龙抓耳挠腮,看她受罪,丝毫没有办法,只好又跛出去,喊小兵去找医生。
再回到房里,颂音已经不吐了,正往后靠在枕头上大喘.气。
火车站发生的事,魏贺龙已经听说,但他现下是个瘸子,走路都成问题,不然他一定追去天津替她把姐姐救回来。
他闷闷在门边的小沙发上坐了,垂下头,默默叹气。
叶威安在大门外与小兵请的老中医撞上,便一同进来。
老中医号完脉,说没有大碍,只是动了胎气,静静地养一养很快就能好。
叶威安和魏贺龙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