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们不是约好了,到了上海,各凭本事。我不逼着你告诉我相关线索,你也不能干涉我如何行事。”
“可抛开这个,我不能放任你一个女孩子去住饭店。上海并不比允城太平多少。”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颂音已知道这人的少爷气其实很重,只是平时隐藏得好,轻易不外露。但真到了他的“家”,她还是被他嘴里的清静和简陋给激得起了反心。好几进的黑瓦□□墙大宅,就得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这哪儿算家?”
宅子里的仆人训练有素,主人突然回来,依然有条不紊做着事。陈镜清要回房洗漱换衣,随手指个婢女带颂音去客房。婢女静静带路,一言不发,到了客房,颂音向她道谢,她也只点点头。等人离开,颂音坐在挂着粉白纱帐的雕花木床边,才觉出这宅子的清幽和冷寂。
晚饭时,两人又在饭厅见了面。陈镜清洗了澡,刮了胡子,整个人焕然一新。他看颂音还是穿着黑大衣,黑皮鞋,就道:“我叫人准备了衣服,你不喜欢?”颂音摇头:“我习惯穿自己的衣服。”餐桌原是供十几人用的,又宽又大。从海上回到陆地,两人默契拉开距离,入席时分坐两端,面对面,正是最远的距离。距离远了,人仿佛也生疏了,安静吃完饭,陈镜清预备去打电话联系人,颂音便自回屋休息。
胡乱睡过一觉,颂音起床,梳洗完,仍穿上黑大衣黑皮鞋出了门。宅子里并没人拦她,陈镜清守信,果然不限制她行动,她就佩服他这点。上了街,才发现上海的春是这样生意盎然,人人色彩明媚,独她一身黑,像是去赴葬礼。
她没有叫车,只在街上慢慢走。碰到卖花的小女孩,她停下买一捧。碰到卖报的小女孩,她又停下买几张。花是白山茶,鼓蓬蓬一大束,她折着报纸把花包起来,捧在臂弯里边走边逛。
遇见街边理发的,她也凑热闹,解了发髻,让老师傅给剪了个半月式的学生头。剪下来的头发她依旧用报纸包起来塞进手袋,老师傅夸她漂亮,请她拍张相片给自己贴了做广告。她对着镜子一看,也有点满意,但最终并没有答应老师傅。
逛到中午,在路边摊吃了碗馄饨,半只烧饼,才拦辆车坐上。车夫问去哪儿,颂音搂紧了怀里的花,声音轻的像片云:“月宫饭店。”
车夫喜上眉梢,月宫饭店在法租界,路程不近。这位小姐衣着朴素,但样貌谈吐不俗,定是富贵人家出身。去月宫饭店只能是跳舞吃饭,等出来,他还能再拉一趟。
到饭店时,大概两三点钟,颂音多给了车夫一块钱,捧着花慢慢走进饭店的玻璃门。大厅里人来人往,香气暖气霎时交叠着扑上面门,她忍着鼻痒叫来服务生,到二楼包厢坐下,叫了一份栗子糕,一杯甜牛奶,又问清了舞场几点开。
熬时间的过程总是格外漫长。好容易捱到六点半,颂音已等不及,攀着二楼栏杆往下看。去跳舞的人渐渐多起来,男的一律西装领带,女的服装就各有千秋了。长裙、短裙、旗袍,但无一例外,都描眉画眼,隔远了,像戴着面具。
颂音不肯放过一个进出跳舞场的女人脸,眼都不敢多眨。可惜直到散场,她都没看到想看的人。出来一问时间,竟已十二点半,陈府是不必回了。跟服务生订好房,她给陈镜清打电话,刚说了一句话,那边就无奈道:“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怕她不答应似的,他又补上一句:“你不回来,我今晚肯定要犯头疼。”
颂音唇角微弯,但她还是道:“你说过不干涉我的。”陈镜清在那头叹气,有无可奈何,也有点难以置信,“我以为到了生地,你会胆怯。可你的胆子简直像孙猴子,无法无天。”颂音道:“你原本英明神武,像二郎真君。现在怎么倒和唐僧一样?”
陈镜清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