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我两眼摸黑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不应当害怕?我不该跑?我不跑,难道让孩子生下来跟你一样当逃犯?我们何家虽算不上什么世家清流,但祖上至今还没出过被通缉的人才。”
前排坐着司机和保镖,她本不想跟他多言,可他一句句硬是要把她的脸扔在地上踩。
说她什么都可以,可在男女之事上,她行得端坐得正,向来只有她说他的,他哪来的立场指责她?
“我还当你是为没办法解释那五十万的款子,吓到不得不逃了呢。”曾成然一双笑眼把毒辣藏在尽头,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看完,心里舒服了。她那凛然的态度正说明了她的问心无愧。他嘿嘿笑起来,伏低做小说好话:“是我狗嘴吐不出象牙,得罪太太,对不住,我请你去戏院看新上的外国片子,好不好?”
颂音偏过头不理他。他倒不怕在手下跟前跌份,依旧靠过来,好言好语劝着。劝到最后不是劝去听戏就是看洋片。
“园子里吵死了,坐得近那锣能直敲到脸上来,坐得远光听了旁人叫好了。”颂音爱答不理道。
那就看电影,颂音也不愿意:“电影院里黑乎乎坐着,没意思。”
她没看过几场电影,谈起来倒像“个中老手”。曾成然笑了,“那我没招了。”
颂音道:“听起来你是经常去这些地方。在允城时,成天忙得不见人影,说生意上的事没个完。在上海倒好,成天听戏看电影,像个颐养天年的老太爷了。”
这话曾成然爱听。他伤病一场,时事也看开不少。忙碌奔波半辈子,不就为老了舒服?活到他这份上,吃喝玩乐都尽了兴,家产亦攒了不少。等儿子生下来,他蛮可以好好歇一歇。
老太爷,谁能想到一个给人抬轿出身的穷小子也能有这一天?
“怎么,给老太爷做夫人,你觉得委屈吗?”得意完,他又觉她话里有话,像在暗示他年老一样,不快道,“放心,既要做老太爷,我总得亲眼看着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不然,没有儿孙绕膝,算什么颐养天年?”
儿孙绕膝,你也得能活到那时才好。颂音觉得连月不见,他更讨嫌了。她往车门上靠了靠,按着头说:“行了,安静会儿吧,我头都叫你吵痛了。”
上海的曾宅是座中式宅院,石狮镇门,颇具气派。
颂音下了汽车,站在台阶上,不肯跨过那道门槛。曾成然走得慢,在后面道:“进呀。”她扭脸问:“她也在?”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曾成然装傻:“谁呀?”颂音当即就往台阶下走,被他一胳膊拦住:“气性也太大了。她不在,在城里住着呢,为了逛街方便。”
颂音盯住他不吭气,他无奈:“你还打算这辈子都不认这个妈了?”
“她不是我妈,”颂音拨开他的手,“当妈的不会跟姘头算计女儿。”
这话简直无异于直接往人脸上甩巴掌。曾成然怒极反笑:“忍了一路,憋坏你了吧。”
颂音按住想踢开他手杖的脚,雪脸上一片漠然:“不,我只是向你表明我跟她绝无可能和平共处。”
曾成然脸沉下来,“那我呢?我这个姘头,在你眼里,岂不是更不可原谅?”颂音没说话,但态度表明了一切。
他知道她生气。韩关早上刚辞行,晌午火车票和行李就送来了,让她跟何颂华连告别都显得仓促。他没觉得对不住她,只觉得快意。他要她知道,他即便上了通缉,瘸了腿,照旧能拿捏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