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那一天,陆渺在晚自习之后一个人去水房打水,同班的女生遇见她笑着说:“好久没看见你来打水了。”
第二天,第三天,她都没遇见宋嘉年。
仔细想想,以前都是宋嘉年主动联系她的时候比较多。
下午的时候,班上的周雪菲在座位上哭得不能自已,她趴在桌子上,整个人埋在交叠的双臂之间,声音一点很大,声音是压抑着的哽咽,她哭起来像是喘不上气一样。
几个女生围着她安慰,其中就有卢思雨。
“不要哭嘛!”
“不要哭了!”
“分手就分了,以后再找个新的。”
她抬起头,露出哭得红肿的眼睛和鼻头,她有一头乌黑的短发,类似于民国的学生头,现在头发都被哭得湿的一缕一缕的,衣袖被眼泪浸湿,像是洒了半杯水。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呢?
周雪菲从桌箱里拿出一沓雪白色信封,两只手狠狠撕扯,一边哭一边撕,将一封封信撕得粉碎,零零散散的,白色的信封,带着花香气息的信纸撒在地上,像一片白雪。
越是撕扯,力气越是小,眼中的泪水流了一串。
不像是,折磨信纸,倒像是在折磨自己。
陆渺看着,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她身边的人说:“别那么伤心,过段时间忘了就好了。”
周雪菲和大家说:“要打上课铃了,别管我了。”
上课的时候,以前勤奋好学的周雪菲没有学习,而是埋着头继续哭,看姿势有点像睡着了,但她的脊椎骨一抽一抽的,弓起来又落下。
晚上,陆渺先去打水,她拎着水壶回到宿舍,发现门没有锁,里头传来一阵阵哭声。
打开门,只看见周雪菲坐在卢思雨的床铺上正在哭,她脚边是宿舍统一发放的红色塑料网格垃圾桶,里面已经扔了小半篓的擦过眼泪和鼻涕的纸巾,她手边正放着一叠纸巾。
哭得太久,擦过太多次,周雪菲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双眼睛泡在眼泪里,仿佛都要被泡软了,她的鼻尖也被擦得红红肿肿。
手里掐着一张纸巾,她一边擦一边说:“我们说好了要在一起的,再过两天就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了,他上周还给我写过信。”
“信里说喜欢我,说过两天要和我一起去吃鸳鸯火锅,他不吃辣,我爱吃辣,每次我们都吃鸳鸯锅。”
“前两天我们吵架分手,你知道我们一直都是吵吵闹闹,分过好几次了,那次后来都复合了。但是这一次,我们才分手两天,他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们才分开,他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女生抱着面前的女生哭,脸埋在对方衣服里,哭得呜呜咽咽。
“别哭了,忘记就好了,我帮你打点水,洗洗脸。”她端着水盆出去。
陆渺手里拿着刚从床底下翻出来的诺基亚手机。
她看着周雪菲,觉得她这样子很可怜,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自己很少哭,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被安慰过。
周雪菲看向她,两个人对视,这种情况好像摆出什么表情都不对,陆渺不擅长社交,她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不讨厌,如果硬生生做出个安慰表情,恐怕还会让人觉得虚伪。
周雪菲忽然开口,“陆渺,旁观者清,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陆渺都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
“我们认识一年,他给我写过四十八封情书,每个节日都是他和我一起过,每天他都陪我一起吃饭,我们分手十几次,每次都是他主动低头服软,他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周雪菲的脸上泪痕遍布,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泡在眼泪里,她殷切地看着陆渺,眼睛里带着一点萤火虫一般的希望光辉,好像一根干枯的纤细的稻草就能压垮她。
就像干涸地上濒死挣扎的一条鱼,需要她眼中的人给她小小一瓢水就能活下去。
可怜的,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谁忍心在这时候踹她一脚呢?
陆渺想了想,说:“我不了解他,一点也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故事,但我想,即使我了解一切也很难完全明白他的想法。人心在胸腔里,肋骨之下,大脑之上也有坚固的颅骨保护,现实中的人想到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旁的人就算剖开他的心敲开他的大脑也不能明白他人的想法。既然已经分开了,他爱不爱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生活,过去的事情,不管快乐还是不快乐,都过去了,人要往前走,没必要折磨自己。”
周雪菲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脚,她眼睛里流出两股眼泪来,含着哭声瓮声瓮气地说:“我放不下他,越看他和别人在一起我越是放不下他,他也许是喜欢我的,我们还谈过以后要结婚的事情,但假如他喜欢我,他怎么能转身就和别人在一起呢。”
“不要急,过去的总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