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初春——
风紧一阵疏一阵的吹着,雨,淅淅沥沥。
街道两旁的路灯很冷,朦胧的在雨中泛着几抹寒意。行人匆匆,偶有停在檐下忘记带伞的学生。
朗坐在车内,远远的就看到了她。
透过橱窗,里面的女子一头漆黑如缎的黑发,自然垂落在腰间,双眸疏冷,笑容很淡。然而眉梢的思绪却深远无尽让人无从捕捉,她随即缕了缕额前的碎发,继续作画,风声阵阵,她始终没有抬头。
她很美,从外表就能感受到明显的疏离感,让人不与靠近,孤傲高洁。可这样的她似乎有些陌生,朗记忆里的她,多了更多的温柔与纯真。
谢朗将车停在路旁,利落的撑起一把黑伞,将鲜花轻柔地从副座拿出,走过去。推门而进,她正在给画结尾,画的正是如同太阳一般的橙黄色花朵,由于太认真,穗没有察觉朗的到来。
谢朗也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就这样出神的看着她。
最后一笔完成,穗会心一笑,将目光从画中移开,转头——
正和朗目光相接,然后蓦然收回——
“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朗笑笑,起身,将鲜花递到她跟前道,“现采现包,收下呗!”
穗接下,目光扫视周身:“你看我这都要变成花店了,谁还来买画?”
“我买,行吗?”
穗成年后后,父亲便将自己名下的几处商铺转给了她。如今,她直接改成了一家画室,既卖画也教画。
“你不是欣赏不来嘛,还是算了......”
即便她这样说,穗也并无恶意,边说边收拾起画具。然后,她的目光停在桌上,瞳孔收紧——
那是一张订婚请柬。
穗记得白天打开时,那种矛盾,畏惧,恐慌,痛苦的心情无以言表。照片上的男人,没有任何笑容。可就是这张脸,一眼万年。穗定定看着它,将请柬收进包里,顺手关灯,将店门上锁。
一时间,橱窗内的所有都在黑暗中失了颜色。穗坐在副驾,将头倚靠在在内侧车窗,看路旁迅速掠过的物影,思绪流转。
——初二
秋时,光影苍白,无力地试探着大地的温度。
梧桐叶降下满是翠绿的旗帜,落下皱黄的一片。天空已经看不到拂晓的黎明,阴雨缠绵带着无声的寒意,席卷蔓延。道路两旁的香樟依然苍翠挺拔,在心里细数着千万人的心事,只在公路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周六的江边,穗走着沉重的步子。她的眼角,还挂着没有蒸发干净的泪痕。
迎面的风,带走了些许湿润,只留下阵阵的凉。
这是父亲是第2次毫无理由的偏袒弟妹了。
但自卑使人懦弱。
那些困厄无处遁形。
她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摇头,但父亲看来那是她不愿认错的“狡辩”。
弟妹在家嬉闹时摔碎的茶壶,友人所赠,市面并无售卖。穗知道它很贵重,她想辩驳什么,却在这冷漠的家里,失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勇气。
弟妹统一口径,一口咬定就是自己。
当所有都被认定,一切都显得无力。
穗摇头否认,父亲却始终不相信她。
“做错了事要勇于承认,而不是将责任推给别人,你小姨一直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父亲斥责。
“乡下能得到什么好教育,你看这丫头,半天没一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哑巴!”
穗极度讨厌父亲的妻子,却也连一丝不满的表现都不敢。
她强忍着委屈,却不敢像别人那般哭闹,抗拒,也不敢和和父亲理论。穗只是低头着头,任凭训斥,却将指甲狠狠地按进肉里,然后偷偷跑出来——
穗想哭,又不想大声哭。她觉得自己没有用,又觉得自己如此无助。那个家里,所有人都把自己当外人,除了小叔。
既如此,又何必领回她,接受她。
这一刻,她的世界,开始崩坏。
可自己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让自己承受?
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
明明自己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不公!
穗每天都不停的打电话小姨:“小姨,我不要爸爸了,我只想要你,我想回家!你接我回家……”
小姨只是坚持,言辞只有劝慰:“悦悦,跟着爸爸,你就不用再跟着我吃苦了!”
穗心里也知道,小姨已无力支撑有两个孩子的家。
一边抽泣,她视线里,世界里所有都只是灰暗中夹杂些许彩色又模糊的影子,一路往前,一路拭去眼泪。远远的,穗的视线里渐渐清楚地映出了一张绝美的侧脸。
阳光和煦,那人坐姿笔直,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极显得的他温润如玉,穗不由得走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