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一幅金色圆形眼眶搁置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一头浅栗色微卷毛发。低头作画，忽而沉思片刻——

真的，很美。

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么好看的大哥哥，美得像是画里走出来一样。渐渐地，他的双唇微扬似有弧度，兴许他在微笑着，那抹笑容像极了冬日的初阳。

穗悄悄走去，坐在离他不远的旁侧，安安静静的侧脸相望，生怕打搅了他。尽管动作微小，男人还是察觉到了。

他迅速将视线从画里离开，看向她，又继续低头作画。穗走上前窥视几秒，他的画里是一位秀雅的长发女子。

叶璟澄在这时才发觉，女孩有些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穗不知道，她第一天穿着质朴，出现湖心亭时。她面黄肌瘦，怯怯弱弱的样子，一点不像城里养大的孩子，她哇哇大哭，不少人注意到了她。

叶璟澄也是其中之一。

刚住进父亲家里时，她总是没有吃饱，可她不敢加饭，她想喝茶水，可她找不到地方。她只能到处偷偷地张望，明明这就是她的家，可是她却更像一位借宿者。没有人注意到她脸上复杂的表情。她窘迫，不安，害怕，无措，却只敢偷偷在夜里哭。

那日，她偷偷跑出来，失了方向，只能独自坐在小区内的湖边，迎面的凉风吹得她碎发高扬，豆大的泪珠一路往下，边擦着泪水，边告诉自己不要哭，眼睛肿成了桃儿。

“怎么哭了？遇到了伤心事？”声音轻柔，男子坐在她的身侧，递来一张洁白清香的纸巾，“可以和哥哥说说吗？”

泪眼婆娑，穗望着她，却说不出话来，只一路的抽搭：“谢谢。哥，哥哥，我，我......！”

恐怕连她自己也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但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哥哥一直耐心的安慰她，不停地给她擦干眼泪。

“不哭啊不哭……”

穗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又好看的大哥哥，她没敢抬头仔细看他，但叶璟澄深深记住了女孩的模样。

“不哭了不哭了！哥哥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陌生人的东西，可以吗？

他真的给她买了一大杯冰淇淋，并送了一个糖果娃娃，穗却迟迟不敢接下。

“放心啦，我不是坏人！”

“谢谢，哥哥！”穗犹豫着接下，偷偷的咧开嘴，偷偷的瞧。

——记忆重叠，拉回。

那双泪眼，让人看了心口生疼。

他最怕女孩子哭了。

“小丫头，哭过了？”叶璟澄故意试问，从身上搜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清香，是那天的安慰自己，送自己回家的，陌生的——大哥哥。

这时穗也已经记起了他。

“没，哭……”她抹了抹眼眶，迅速收了情绪。

男人闻声抬眼，望向眼前的女孩，目光相接——女孩似乎更加清瘦了，此刻，即使笑着却只有悲伤。

“还说没哭？”叶璟澄温润的笑了笑，又抽了张。

依然是，洁白清香的。

叶璟澄索性整包递给她。

想起第一次看见她时，是在前不久。她一身极不搭边的旧裙子，像是穿了许久，朴素简单，绑着一头中高的马尾，瘦骨嶙峋，哭凶的脸满是憔悴。

一眼就能看出，她原来并不属于这里。

叶璟澄送她回去时才发现，自己好友祁宇口中那个空降而来的侄女或许就是眼前女孩子。

这样想来，她此刻的生活环境，十有九伤。

“哥哥，你在画人像？”

“嗯！哥哥在画一个姐姐！”他回答她。

“那......可以！画一张我吗？”

笑容很淡，叶璟澄看着她，手中的画笔缓缓停下道：“可以呀，不过你不能乱动！”

他随即抽出一张崭新的纸，定睛细看。

此刻，逆光中的女孩的轮廓如同沐浴在霞光里的芙蓉。

只是就在阳光所及处，叶璟澄看到了她脸上还残留着没有擦干的泪痕，晶莹中折射着五色的亮光。

所谓，“一叶知秋”，“一泪晓悲”。

叶璟澄重复着低头，抬头的动作，似有阳光般的笑意。

而他不知道的是只是那一眼的光芒，却在女孩心中蔓延开满了绚丽的花。

“坐好了！不要动！”边画边问：“小丫头，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他停了手中的笔，看样子，是完成了。

穗注视着他的眼睛，犹豫了半会儿：悦悦——我叫——陆悦悦！几乎是是一字一顿，生怕他淡忘似的，穗欣喜万分，眼里似有浩瀚的星辰。

“画好了！”许久后，他又动笔加了些什么。将画取下来，递到她跟前。

穗接过，眼里泛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