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金霖举着手机,播放一段视频。
金霖胡乱玩着,不晓得是点了弹出的资讯推送,还是浏览器上有缩略图的新闻,总之播放到了禹山摇出席联合国报告会的新闻。
金旭听到几个词汇,将视频暂停,解释说:“霖霖,她不是妈妈。”
“就是妈妈。跟照片里一样。”
金霖嘟着嘴,难得有孩童的倔强,将手机从爸爸手中夺回,重新捧着手机观看。
“妈妈?”金悦对这个词雷达般敏锐,她凑过了头,“爸爸,我也想看。”
金旭摸摸金悦的头,再次解释说:“她是……”
金旭一时间钝感,澄清他和禹山摇的关系很难。
用何种词汇去描绘他和她的关系,都不妥当,家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纠缠过的恋人,互相了解的挚友,还有在热恋期她总搂他吻他耳垂叫老婆。
金旭苦笑了下,最终撒谎说:“她是爸爸的朋友,不是妈妈。”
金悦和金霖都无视了金旭的解释,听不懂视频,也要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挤兑着观看禹山摇的动态影像。
金霖有将声音调小,才三岁半,却很聪明体贴,金旭说过一次的话,他们会记住。
比如在公共场合要考虑其他叔叔姨姨爷爷奶奶的情绪,不可以大声嚷闹和将手机外放,再比如宝宝希望被别人爱护尊重,也要爱护尊重别人之类。
视频很短,几十秒就播放完了。金霖用粗短的拇指,点了圆圈的按钮重新播放,他和姐姐目不转睛地观看。
“哇,妈妈好漂亮!”金霖称赞。
“当然。妈妈是最漂亮的妈妈。”金悦病恹恹肯定道。
金旭更多的是无奈,他再次重申禹山摇和他的关系,但两个孩子屏蔽他的话,用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双胞胎懂事的背后是心思敏感,金旭从没想过告诉他们真正的身世,怕他们产生一些小孩常有的“爸爸妈妈会不会不要我”的不安。
上幼儿园不久,双胞胎就会回家问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妈妈接送,而他们只有爸爸。
金旭只是告诉两个孩子没有妈妈的原因是妈妈在国外工作,需要赚钱养家,很忙。但是爸爸会给他们两份爱,所以面对其他小朋友的疑问就说妈妈很厉害,在外面实现事业。
为了圆这个谎言,金旭会在各种节日以快递方式赠送礼物,好在双胞胎虽然聪明,会问妈妈的职业,年龄,喜好,现在住在哪里,但不会想到打听名字。
妈妈就是妈妈,名字好像是不太重要的事。
视频内播放女人沉静的声音,金旭看了一眼,就撇开头,靠在椅背,闭上眼。
她的形象会深深烙印在眼中。
她穿的是深蓝斜纹软昵正装,配了根花色丝巾绕在颈间。金旭听着她伏低身子,去配合话筒说“低生育率问题”“两性极化,仇视言论增加”“隶属于社会再生产的生殖劳动应当重提为普遍劳动”“成本不应在男女间博弈,应当由第三方结构性视域做好全权买单的准备”,金旭大概清楚她的意图,眼中的形象鲜活。
真好。
她好像不再需要通过他去获得什么,她成长为她想成为的样子,自在地表达她的诉求,不再需要虚以委蛇,拐弯抹角得到她所想要。
她和他是云泥之别了,他变成普通中的普通,而她遥不可及像峰顶凌傲的青松。
她和他少年时,在爱琴海山崖上陪父母漫游,她要一只冰淇淋,也捏着他衣角,让他心疼地说“哥哥,我想要吃甜的,你可不可以跟妈妈讲讲”的情形终有不同。
*
熟悉一个人,朝夕相处,肌肤相亲日日夜夜后,就算她戴宽檐遮阳帽,墨镜口罩,全脸不露一寸肌肤,看身形与婀娜踱步动作,也是能认出她的。
金旭吃过午饭后,抱着小孩在椅上等待点滴结束,他看着走近自己的貌美女性,想躲又不敢躲。
*
“你怎么来了?”是金旭先问的。
“你不接电话,我就来了。”禹山摇耸耸肩,拎着包说,“怎么我还不能来见你?”
周围有过路人扭头对禹山摇侧目,即便她蒙着口罩,昂贵衣裙和风情身姿都暴露出她和坐在走廊休息椅上抱小孩输液的男子格格不入。
“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我长了眼睛。”
“不是。”金旭想了下措辞,“这里有……很多病毒。”
禹山摇哼笑了一声。
她垂下头,淡淡瞥了眼裙角处,不知何时有只手小心翼翼地捻起她的裙边。小男孩蹲坐在地上,仰着头,一眼不眨凝望着禹山摇。
禹山摇当然清楚是金旭的儿子金霖,她看过双胞胎的资料,连他们的幼儿园学籍都清楚。
但禹山摇不是那种看见可爱生物就会无端产生怜爱情绪的人,她压根就不觉得这世上有可爱之物。坐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