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离开禹山摇后,金旭一向睡得很浅,这一夜在见了她后,又不由自主地失眠。金旭一想到她,五脏六腑就有难以言喻的酸涩感,那种难受直逼得他双眼胀痛。
整夜。
不眠。
万般的她。
他十四岁的时候,她被接回禹家,那时候她遭遇变故,不爱说话,常常关在屋内,嶙峋的背脊佝偻,像背负巨石般深重,比现在还沉静。
他总哄她吃多点,想让她身体健康,也逗她,想她开心,陪伴她,被她陪伴,是一种相互的疼爱。
稍长点,他第一次背叛养父母,不计后果,带她坐一夜火车去江西祭拜她生母,青山遥远,中途起了雾,又怕又不愿退缩,两人手牵手一步步走在蜿蜒公路。
又有一年,陪导师参加论坛会,遇突发地震,被困山路,她雇一救援队深入腹地来寻他。以为寻不到时,半蹲在地上埋着头。她看见他了,无言冲过来,用手臂锁住他拥抱着,周围有旁人看他们。他不好意思地推了她好几次,没推开,她像这辈子都不愿放手似的。
她上了大学,还是同以前一样,他以她的目的为目的。按她的要求学额外的知识陪她比赛,她说需要,他就让给她,不喜欢应酬也照例为她做,哪怕她叫他去同楼心交往,为她搭桥人脉,他伤心也依着她。
他太了解禹山摇的整个人,是真心待他,纠缠很多年怎么会没有真心。
但不会分给他太多。
后面他们有温馨在一起生活过,同居的那段日子,他每天做好饭等她,或是送去她公司,他等她下班,再一道回家,她会吻他,推着他进入浴室,他快乐得像蝴蝶遇见春日。
尽管知道她只是诓哄会与他有未来,但他也信了,翩飞扇着翅膀奔赴,纵使知道她是火。
她订婚过后,她的未婚夫西装革履找到他,在狭小公寓里环视,轻蔑问他能给她什么时,他将梦做醒了。
回看记忆就像多次翻阅一本旧书。金旭每次翻阅都是新的体验,但要说找回最初的体验,金旭想那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了。
体验是会消亡的,爱也一样。
揉着发痒的眼睛起床,金旭煮了一锅牛奶燕麦粥和三个鸡蛋。回卧室叫两个孩子吃饭,金悦裹成金霖的被单团成圆球,滚在床最里侧。
金旭无奈地笑了笑,撑着手臂,一翻金悦身子,才摸见她滚烫的身体,再摸摸额头,金悦有点发低烧。
他拿了电子温度计测量,很快,报了温度数,的确是发低烧。可能是昨晚他洗澡的时候,孩子在封窗前趴着,外开窗推开条小缝,他安了防盗栏,小孩子偶尔会抓着栏杆看月出。
金悦被咯吱窝的温度计弄醒,说:“爸爸,头痛痛,不要叫我起床,好不好?”
金旭将她抱在怀里安抚地揉了揉太阳穴说:“宝宝,你发烧了。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得去医院。”
金旭又去摸金霖的额头,好在弟弟没有发烧,被子被姐姐抢走,凉凉地吹着空调,金霖睡得更香了,口水流进耳后。
金旭用纸巾为他擦干,将他推醒,为两个孩子换好衣服后,牵着金霖,抱着金悦去吃饭。
金旭同经理发消息请了假,又去APP上提交完病假申请。
双胞胎是他捡的,夜里受了风,体质偏弱,稍微照顾得不妥当,就容易生病,发烧感冒去医院成为家常便饭的事。
无论哪个时段,医院来往的人都很多。
他挂了发热区儿童门诊的号,扫了诊室二维码后,还有近20个人排在前面。
金旭在通风处找到一处休息椅,铁质器具有些凉,将金悦抱在自己身上坐着,金霖抱着他的腿贴紧依靠。
周围全是幼童哭闹声,唯独他这两个孩子安静乖巧。
他们好像明白爸爸一个人养育他们并不容易,所以尽力不去为爸爸添麻烦,才三岁半,就好像懂的很多人情世故。
金旭给两个孩子喂了点水,金悦头痛得不舒服,将脑袋埋在金旭胸膛直哼哼,手掌忍不住掏进金旭的胳肢窝捏着一片薄肉,寻求安慰。
金悦没生病,金旭会拒绝金悦这个依恋的小习惯。
两岁多的时候,双胞胎胆小怕黑,怕夜晚睡觉,胖乎乎的手要捏着胳肢窝或是牵金旭的手才能睡着,金旭想着不能溺爱,在双胞胎委屈巴巴的泪眼中慢慢纠正习惯。
但现在金悦身体难受,金旭也由着她捏住那搓肉。
手机拿给无聊的金霖玩,金旭就在发呆等候。
他算了下,平均每个病人被问诊三分钟,20个人也要一小时后才轮到他的号码。好在他出门的时候凭经验,喂了孩子一小勺布洛芬悬液,还贴了退烧贴。
但总归是着急的,不一会儿,他会用携带的电子体温计和水银体温计再次确认下温度。
“爸爸,看妈妈。”
“什么?”金旭不解地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