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
临下车前,章之瑶将东西全部收进水桶包里面,用力旋紧杯子的盖子,向下晃了晃,确保不会漏水。
她只有两个包,一个鳄鱼链条包,一个水桶包。
每一个包包都是她给人补习课本一点点赚钱存下买的,极为爱惜。
到站时,一切整理规矩,只管下车。
黄琼早出来,带了一顶夏日风情的帽子,松散的侧麻花辫。
白色衬衫下部打结,高腰阔腿裤,显得青春活力十足。
一看见章之瑶蹦跶往前,抱怨:“阿瑶,我都等你很久了。”
“对不起啦”她牵手,小幅度摇晃,讨好:“大明星,请原谅舟车劳顿的章之瑶。”
“哈哈哈,原谅你了。”
黄琼喜欢章之瑶的恭维,没人能受的了一个大美人的夸赞。
临时改变计划,由黄琼认识的一个富家公子牵头,几人去太平馆西餐厅用餐,再去唱卡拉OK。
久负盛名的太平馆西餐厅创立于清光绪十一年间(公元1885年),是港城第一家西餐厅。
其实很小的时候章之瑶去过这家西餐厅,她记忆里妈妈是个非常时髦漂亮的女人,消费和吃食都很讲究。
喝咖啡,熨烫衣服,说话温言细语,时常听她说的最多就是谢谢两个字。
她在港城出生就是保姆带,一个月只见妈妈一次,妈妈只陪她两天,就要走。
每次回港城都带她来这边吃东西,点最出名的周总理套餐或者总理夫人套餐。
妈妈出手阔绰,要什么买什么,只是不能多陪她。
一直这样生活到六岁。
有一天妈妈照常回来,脸上洋溢喜色,牵着年幼的章之瑶去酒店见素未谋面,只存在口中的爸爸。
男人屹立在酒店窗前,大背头,穿灰色马甲背心,灰色西裤,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手上。
听见动静,转回头瞧了一眼章之瑶。
长相文质彬彬,一开口说话却十分难听:“说了女孩,我不要。”
妈妈装作没听见,微笑把章之瑶带到隔壁房间。
用手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弯身,温柔地说:“瑶瑶,在这等妈妈一会儿,妈妈跟爸爸优有话要说。”
“好,我听妈妈的话。”
妈妈随即站起身,叹了一口气,才掩上门出去。
章之瑶大概是好奇,悄悄扒拉门缝,看见妈妈狠狠拽着爸爸的衬衣领带。
两人在房间大声吵架,吵的天翻地覆,酒店的摆件全砸在地上。
自此她对于爸爸的幻想全部破灭,碎成一地。
后来,妈妈沉默哭了几天终于决定带她回老家,听妈妈讲祖父是做旗袍的,在当地赫赫有名。
退了房子,收拾行李,乘船离开前章之瑶在人群中跟妈妈走丢了。
遇见房家父母,主动去扯房妈妈的衣角,房家父母问她什么,她一律回答不记得。唯一记得自己名字章之瑶,六岁,读太阳红幼儿园。
……
“章之瑶,我好朋友”黄琼热情自豪同在座的几个人介绍。
章之瑶从小时候模糊难堪的记忆中抽离,大大方方与在坐的几人打招呼。
有三男两女,看起来一应都是非富即贵人家出生的小孩。
几人淡淡应声,便开始说话,讲一些有钱人的烦恼,什么进口的包包抢不到,十八岁一过就立马学车的烦恼,或者是大哥大太沉,希望赶紧出新款。
她平静听着,心里腹议这些人不过是倚仗父母得来的富贵,不值得炫耀。
偏要在她面前炫耀,用餐时又想人也不是炫耀,或许只是同朋友抱怨,倒是她自己没有,白白生出些高傲的自尊心。
章之瑶你有什么可高傲的?
住最偏远破旧的老骑楼,穿廉价的衣裙,用二手电器,连家里的沙发和自己睡的床都是捡回来的。
她默了默,听见其中叫李昂的男生问:“黄琼,你朋友会切牛排吗?”
是嘲笑的语气,黄琼回怼:“管你屁事,闭上你的狗嘴。”
章之瑶面不改色,微微一笑:“我虽然不常吃西餐,牛排也是会切的。”
她骨子里面还是受教于妈妈小时候传给她的礼教,做一个淑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时刻保持优雅。
李昂端着红酒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黄琼生气,举起叉子指着他,一时间桌上剑拔弩张。
田茴方才插科打诨提起别的事,说起假期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大家要不要约着去香港玩。
这几个人便转移注意力,说毕业旅行自然不能敷衍,要好好计划一番。在桌上吃饭,倒是其次,主要是计划之后的旅行,先到哪儿再到哪儿。
田茴说她舅舅家在香港有靠海修建的别墅,一直闲置,几人过去可以免费住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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