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难平

“姑娘还没有唤起吗？”碧岚端着铜盆走来。

苓苒闻言忙迎了上去，接过铜盆：“劳烦姐姐了，昨夜姑娘被风声惊扰，怕她精神不济所以想晚些唤她。”

碧岚颔首正想要说什么，便听得屋里轻唤：“已经起了，你们进来吧。”碧岚答应了个是便推门而入，打了帘子让苓苒先行。

苓苒进房看到九龄坐在床畔，便将铜盆安置了，碧岚上前扶九龄道：“姑娘昨晚可是没睡好？若是现下觉着身子不适我这就去禀报太太，尽早让大夫过来瞧瞧才是。”

九龄心中一凛，脸上却笑意更甚，抚上她的手道：“哪里有那么娇弱，是苓苒太小心了，之前窗子没拴好，苓苒来关好窗便也一夜好眠，若为着这么点事劳你惊动了夫人，那才是让府里的人笑话我，姐姐好歹疼我，若哪日真的身体有不适我也定不会瞒你。”

碧岚闻言也笑了：“能有苓苒这么尽心服侍，太太也能放心了，要是真有什么不适万不能自己忍着，凡事身子要紧。”

九龄笑着点头，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杨枝，刚梳洗妥当，萤焰急急地跑进门道：“小姐，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甫一进屋屋看见碧岚正侍立在侧，忙放下裙摆俯身向九龄行礼：“小姐万福。”九龄却没有出声，哥哥……她想起昨夜所闻，心又被狠狠攫住。苓苒上前一步，手藏在衣袖里轻握了九龄的手，却听到外面丫头求见，九龄回过神道：“进来吧。”

一个丫头掀帘而入，向九龄行了礼：“夫人请小姐去前厅用膳，交待让碧岚去李管家处有事吩咐，让我来引小姐去前厅。”

九龄颔首：“有劳了。”

又向碧岚道：“你先去吧，怕是有急事。”碧岚闻言告退出去。

行至前厅，原先等候的丫鬟已经打起了帘子。九龄紧紧握着手中锦帕，低头跨进前厅，眼眸微垂将眼中的神色掩去，再抬头已是唇畔带笑眉眼含春。陆彦卿和陆思祺见了她站起了身向她颔首，她也点头还以一笑。苏夫人已经迎了下来，九龄裣衽行了个万福，又转身向两个哥哥行礼。

苏夫人笑着拉住她的手：“都是一家人就不要拘礼了，过来坐吧，今天没有外人。” 又向随侍一帮的丫鬟吩咐摆膳。

待众人坐定，苏夫人向九龄道：“九儿，方才你的兄长对我说，今天要接你去舅舅府上暂住，两日后喜轿也从你舅父府上出，我觉得甚有道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九龄闻言抬头向两位哥哥看去，眼神闪过一次错愕，复又低了头，嘴角噙着笑，将慌乱的眼神藏在睫下的阴影里，状似羞涩的答道：“全凭夫人和兄长做主。”苏夫人闻言微笑颔首。

九龄心中却是惊慌异常，虽然不知道他们上一辈的事，可是自己私下忖度自家和舅父家该是有些不虞之隙，否则依礼逢年过节他们这些晚辈也应该去拜见，可她自小也没有来过京都，更没有见过这个舅父。

虽是血亲却也同路人无异，旁人或许不知，可哥哥们却是了然的，现下两位兄长怎会有如此提议，莫不是当真查到了什么故有此一举。

她脸上虽然依旧含笑用膳，藏在袖中的手却禁不住微微有些颤抖。

苏景逸，他到底想要什么?

以前觉得最差也不过是他对自己无甚感情，好歹也能相敬如宾地过下去，现下却觉得一切都不是这么简单。

陆彦卿向苏夫人道：“苏伯母，我们来了几日都不能拜见苏伯父，心中一直有愧。若是父亲知晓也定会怪我们失礼，今日要接小妹离府，若苏伯父精神略好些，自应当面拜别，若是实在不便见面也应在门外一拜。”

苏夫人沉吟片刻道：“你伯父身体欠安，原本我想是既是一家人就不必拘礼了，现在卿儿这么说也是极在理的。那用完早膳你们且随我去，若是他身子尚可便也全了你们的礼数，若是实在不能相见你们也不必太过介怀，若是如此也就生分了。”

陆彦卿抱拳施礼道：“是，多谢苏伯母体恤。”陆思祺和陆九龄也随之行礼。

九龄心中踟蹰，不知苏大人是否知道真相，可转念一想又不觉嗤笑，知子莫若父，他堂堂宰相，这些事又岂能瞒过他。

‘好意’，呵……他的好意怕只是念着往日旧情，能在利用过他们以后开恩留他们性命如此而已吧。

他们一行跟着苏夫人到了上房，让他们在偏厅稍候，自己进了房。

须臾有丫鬟进偏厅道：“老爷夫人有情。”

陆彦卿起身道：“有劳了。”陆思祺和九龄也跟着起身随着进了主屋。

丫行至门外鬟向里道：“老爷夫人，人带到了。”说话间，里面就有人把门打开，把他们迎了进去。

甫一进屋就有一阵药味迎面拂来，九龄觉得这味道有些特别，觉得这药味像是由屋子散发出来的。

若是能将这屋子都熏染上草药的气味，那这屋主该是怎样一副沉疴之状，九龄在心中描画出苏丞相孱弱恹恹之状暗自叹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