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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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是一见钟情这事儿在今后的岁月里，我说了无数遍，后来认识的朋友都知道我有一个惊艳时光的初恋。

但我唯独忘了告诉你。

最先知道我喜欢你的人是先生。

见到你的那天，我按捺住砰砰直跳的心脏，将我们相遇地场景画了下来。

这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当我老了以后也会这么觉得。

当然，我是个怂的。

我什么都画了就是不敢画你的脸——你的脸被我糊掉了。

它像云遮月，像雾隐花，像我不愿分享的少年悸动。

隔天，我将它交到了先生的手里。他缓缓展开画卷，就像在展开我那不可告人的心事。

我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感到了羞愧，抬起头正好看见先生的神情，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你画的？！”他激动地问我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左一诺你是我带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

我有些茫然，先生从不轻易夸人。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严肃且不苟言笑，对生活和专业都有极高追求。

我何德何能可以担负起‘最有天赋’四个字——甚至连人物的面部都是残缺的。我问先生，这画好在哪里。

先生说，这幅画里面有灵魂，有一个怀春少女怦怦直跳的鲜活灵魂。

我有些愕然，这心思竟然连一天都没藏住。

先生问我，“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有些愣神，明知藏不住，我还是撒了一个蹩脚又好像在情理之中的谎。

我说，“我昨晚看电视了，这是电影里的场景。”

先生抿嘴笑了笑，并没有戳穿我。他说，“这情爱啊，是这世间最美也最难以捉摸的事儿。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要是遇到了，就画下来吧！”

彼时我才十五岁，在那样的年岁里我却自认为了解了全世界。对于你还小，你不懂，简直是一万个不同意。

饶是这样，我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人都喜欢乖巧听话懂事的小孩。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幅画被我命名为《少年残像》。

在先生指导下修改了很多光影和细节。我记得是在一个没有雷电的雨夜，我完成了它。后来它被挂在了先生客厅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来往的宾客一眼就能看见我青涩的，想要隐藏又想向全世界分享的少女悸动。

再后来，它被挂在了各大画展的的白墙上。它带给了我，无数的荣誉和光环。也可以说《少年残像》是我今生最大的成就，是我这辈子也无法逾越的高峰。

也是因为它，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一跃成为校园的风云人物。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能在人群里听见他们议论我的声音。

“看，那就是左一诺，那个画画特别好的左一诺。”

“左一诺？是住在玫瑰城堡里的左一诺吗？”

“是的，就是她。”

“这不是现实版的童话公主吗？”

是的。

我除了是美术很好的左一诺，扔掉成书离情书的左一诺，还是住在玫瑰城堡的左一诺。

那是我爸爸的杰作--他用半生心血培育了三株玫瑰藤，为了不破坏墙体，还在房子周围安了网格，初春时玫瑰的萌芽便会寻着去年的老藤蜿蜒而上，四五月的时节，便会相继开出娇艳的花儿来，待到花开烂漫时，玫瑰会覆盖整个房子，远远望去就像是童话中的玫瑰城堡。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宛如玫瑰城堡的房子，它上过杂志，也登过报。就连岚姨当初也是被它吸引，才会选择这里定居。

只有我不喜欢它。

只因为有它，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交过几个真心的朋友，他们会想方设法的与我交谈，句句不离玫瑰，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我带他们回家，最后他们又会在我家肆意妄为，毫不留情的摧残花朵，最后整得一片狼藉，爸爸回来又是一顿骂。

夏天的时候还巨招蛇虫鼠蚁，点三盘蚊香都阻止不了他们进攻的步伐。

到了秋天，又是一地的残花枯叶，要是不及时清扫，太阳一出，满屋子都是植物腐烂的味道。

对于我而言，玫瑰是一个烦恼制造机。

如果说，我是个另类，而周郁郁则是另一个另类—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是为了玫瑰和我交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