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步男
断性别、年龄、人种的线索也没有。头发的颜色,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用全部的蜡笔涂在图画纸上混和在一起的颜色。衣服是用许多碎布缝合而成的,很差劲的样式,一点整体感也没有。也看不出来到底穿的是件裙子还是长裤,再仔细一看,那根本也不是什么衣服,只是用很多块布把自己的身体包裹在里面似的。从碎布之中伸出来的部份──也就是手啊脚啊脸啊这些个部份,总是看起来黏黏滑滑的。他鲜少说话,即使是孩子们把坏掉的玩具拿来请他修的时候,顶多讲上两三句话而已,不过,一定认真地把玩具修好。」
「那间店是什么样的感觉?」
「并没有店面啊,都是直接拿到玩具修理者的家里喔!可是,也许是我们一厢情愿地把那个地方当作是玩具修理者的家也说不定。它是位于两间空房子之间的一个小屋,小屋是利用各式各样大小不一颜色纷呈的石头堆栈而成的。最小的石头像米粒那么小,大的则像是一个成人的脑袋那么大吧!那些石头,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细致的木雕一样,精准地嵌合在一块儿。从远的地方看,有如砂砾堆成的小山丘,近看则有点像是家的感觉。」
「所以,那家伙并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喽?」
「孩子们的玩具坏了,就会拿到玩具修理者的地方,不管是新的、旧的、单纯的、复杂的、陀螺、风筝、竹蜻蜓、水鸳鸯、机器人、摇控车、电视游乐器甚至是游戏软件,只要是坏掉的玩具,不管是什么都会送到那里去,请他帮忙修理。」
「全部都修好了吗?不会吧?」
「对啊,就连任天堂那样复杂的东西也能修。」
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电池用完了,小朋友却没有发觉。到头来,玩具修理者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手巧灵活的怪人,顶多也只是比一般人观察入微而已!
「孩子们把坏掉的玩具送去给玩具修理者,请他帮忙修理这件事,从来不让大人知道的。因为啊,如果玩具弄坏了,会被大人叱责的。不管是多么昂贵的玩具弄坏了,既不用向大人报备,也不用掏出零用钱来修理,有了玩具修理者,一切OK。」
女服务生送来了冰咖啡和热奶茶。在女服务生离去之前,彼此沉默的短暂片刻,我们发现夕阳已缓缓下山了。这时候,坐在对面的她微笑着,用双手摘下墨镜,展现她迷人深邃的瞳仁。
「所以呢…」我像是把塑料袋戳破似地说着。「关于意外……妳究竟何时才要说?」
「什么嘛!」她的眼睛睁得好大,盯着我看。「故事说不下去,都要怪你啦!不是说好了别插话,现在又在那边叽叽呱呱,看了就讨厌!」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妳说的故事,好奇怪喔!有没有人真的看过玩具修理者实际修理的过程?」
「玩具修理者起先是把玩具拆开,只用一把螺丝起子喔!需要用到粘着剂修补时,也是把零件剥除得一干二净。如果有两个以上的玩具,起先也是把它们全部拆开,接着仔细端详几十个、几百个零件,然后开始发出怪声怪叫……」
「像是『尤固索特荷德夫』?」
「对啊,不过也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声音,然后把零件一个接着一个捡起来,进行组合的动作,一件玩具组合完毕后,再进行下一件。」
「这样子,零件不是会混在一块儿?然后呢……」
「零件即使混合也无妨,反正,玩具会动就好!」
「真是不象话!」我不经意地吐出这句话。
「够了!玩具修理者的故事就到此为止,还是赶快告诉我关于意外的事……」
「那一天非常热,下午两点的时候气温将近快要四十度。那么热的天气,还要教我照顾才十个月大的弟弟道雄。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小孩子就非得充当婴儿的褓姆不可?我心里很不平衡。但是母亲和父亲都非常严厉,连顶嘴都不允许。
有一次,我背着道雄,一个不留神让他的额头撞到柱子,结果被狠狠骂了一顿。母亲抓住我的头发说:『让妳也尝尝疼痛的滋味!』说着就把我抓去撞柱子,当天晚上,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把我绑在门柱上,直到隔天早上才把我放开唷!
那个时候虽然很想掉眼泪,却哭不出来。因为,我不知道如果哭出声,又会遭受到什么样悲惨的命运。而且在那全然的黑暗之中,直到早上都不敢阖眼。我在那黑暗中愈是安安静静地,愈是看见一些不想见到的东西或是不干净的东西。再加上,附近又很多野狗,有十几只轮番地跑过来,嗅闻我的味道,真是把我吓坏了!
因为曾经被骂过,即使顶着大热天也默默承受,一边背着道雄,一边还要帮忙附近的店家送货。那时候,虽然会踫到经常在附近玩的小朋友,我总是逃也似地加快脚步离去。因为有时候会踫到小朋友正好要把坏掉的玩具送去给玩具修理者,而我身上既没有玩具,也没有娃娃,几乎与玩具修理者无缘。」
「等一下!」我打断她的话。「可是刚才妳不是说过吗?曾经有听过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