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灵堂:定制化需求,你想要的都可以有(第一天午后)
“姐,你说七太爷有没有可能,还能救回来?”
“死透了。”
“确定吗?”
“他的魂就在你旁边站着。”
徐谙闻言,才觉得一半边身子好像是比另一半冷一些。
他了然地“哦”了一声,也就不再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我旁边的是七太爷的魂魄,那么詹警官刚刚碰到的是什么呢?”
“这村里从前一个淹死的老太太。”
徐谙又“哦”了一声,显然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他又仔细一琢磨。
“姐,你看得到很正常、我看不到也很正常,可是詹警官刚刚突然就看到了,这正常吗?”
既然打着给七太爷办理身后事手续的名义来的,到了村里,一行四人理所当然先来到七太爷家,在灵堂前礼节性地给七太爷依次上了炷香。
别人不知道,不过傅祈年自己上香的时候倒确实毕恭毕敬。
虽然进村前有过牢骚,可瞧瞧他们这团队配置:一个警察、两个调查灵异的村外人、一个研究历史的村外人——还是预先贷款一点恭敬心算了。
上香完毕,詹青礼带头上前查验七太爷的尸体。
詹青礼并非法医,然而作为警察,基本的验伤知识还是有的。而且他们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侦破案件那种程度的验尸,只是为了完成手续、而给七太爷的尸体做个惯例检查——也是以防万一。
再借这个由头,去村里“看看”,当然这是后话。
村里按照旧俗,在屋内中堂用两张长凳架起门板停尸。此时正是隆冬,即使没有冰棺,上面的尸体还保存得很完好。
七太爷的遗容安详,四肢躯干也没有明显的新伤痕、更不存在致命伤。没有意外的话,七太爷大概率就是和村里人的说法一样,只是寿终正寝、自然死亡的。
就在詹青礼查验完,把寿衣、黄纸重新盖回七太爷身上的时候,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且带着冰冷的寒意,简直如堕水中。他想挣扎,然而又觉得四肢都不听使唤,大脑也仿佛在这样的窒息中,逐渐昏沉了起来……
傅祈年眼明手快,见此立刻上前一步,不露痕迹地将詹青礼往后轻微一拉,詹青礼这才如梦初醒。
也因为这多上前的一步,她这才注意到,七太爷蜷握的右手的虎口,有个颇有些深的、还没来得愈合的创口。
乡下人农活多,这样的伤口本不稀奇,所以詹青礼也没当回事。只有傅祈年看见,那伤口上分明有一团消散不去的黑气。
她又回头看了看站在徐谙身边的七太爷的魂魄,他回望傅祈年的眼神些许戒备,而落在那伤口上却显得有些……害怕。
但她现在也没法再有更明显的动作,倒不是因为七太爷的神情,而是天生圩的村长于兴昌此刻也正在灵堂主事,还有好几个村民来来往往。
说来也是,来之前他们都翻看过户籍资料。这位七太爷一生无妻无子,村里关系最近的、并且还活着的亲戚,竟只有一个才刚刚七岁的侄孙。
而且七太爷这家境,不能说家徒四壁吧,只能说……能说什么呢?
但是出乎意料的,七太爷的葬礼却十分隆重。
村长亲自带着好几个村民,在七太爷的灵堂忙前忙后。更有甚者,村里也就二、三十户人家,竟然家家缟素、户户白幡。
见此情形,詹青礼出于礼貌夸赞说,七太爷一定德高望重,来帮忙的红婶回答,七太爷辈分很大。
林献攸说七太爷大概和睦邻里,红婶回答,七太爷辈分很大。
傅祈年说七太爷可能慈眉善目,红婶还是回答,七太爷辈分很大。
徐谙索性说七太爷辈分很大,红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哎呦”一声、然后一把揪住身边跟旋风一样窜过的一个脏兮兮的、又黑又瘦的小男孩。
“从小跟着你七爷,不怪你是一点好都学不到啊!”
总之七太爷辈分确实很大。
看过灵堂,詹青礼去和村长打了个招呼,几个人还各拿了一沓提前打印好的户籍资料充样子,就顺理成章地去村里其他人家走访了。
时间本来就不宽裕,为了提升效率,四人并没有一起行动。
詹青礼走得最快;徐谙跟在后面。
林献攸并没离开灵堂,而是和村长聊了起来。
傅祈年作出离开的样子,却故意在门口放慢了一点脚步。
此时红婶还在拉着这个小孩絮絮叨叨,什么“连皮带疯”“灵堂里打泼”“找事精”“没出息”“打一辈子光棍”……
被骂的小男孩和之前一样嬉皮笑脸。
旁听的七太爷和之前一样面色死灰。
别的倒不稀奇,偏偏有一句落在傅祈年耳朵里,就显得特别显眼——不敬神。
从她这些年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