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
褚家是宾阳的商贾大家,虽是位于边疆小城,但多年经商,关系网遍布全国,甚至辐射向了弈星国,坐拥黄金万两。就单单这几次送来的聘礼,哪一次都可以买下京城两三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但怪就怪在褚家老爷子只有一位发妻,没有再寻过一房妾室,甚至膝下只有一子——褚贝多,年过二五却未曾婚娶。听说生得随娘,长得清秀。也因为此,城里人多议论他是个断袖。这一家人一直都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直到一年前,也就是李珍儿刚过十八生辰那年,褚家开始向李府提亲,不过都被李父以“女儿年纪过小,她母亲不舍得她离家”为理由拒绝了。乡里有不少传言说,这褚家想娶李县令的女儿做同妻,不过李县令疼爱妻女,一而再地回绝了这门亲事。
所以李珍儿将于下月初六嫁到褚家的喜讯一传出来,就有不少好事者说李县令卖女求财。但多数百姓还是为李家的亲事感到欢喜,褚家那么有钱,褚家老太爷又一辈子倾心一人,李珍儿嫁给他家儿子,怎么能不是个美满的婚事呢?
是啊,多美满的婚事。胡先生大概也是那么认为的吧。李珍儿绣着红盖头,出神地想着。明日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了,胡先生会不会来送她?
次日寅时,趴在桌上睡着的李珍儿就被鞭炮吵醒了,窗外天还尚暗,桌台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燃尽熄灭了。她站起来刚披了件大氅,就听到房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珍儿,睡得好吗?”是母亲带着梳洗丫鬟们来了。看着面前小妇人红肿的双眼,李珍儿也一阵心酸,边喊着“娘”边抱了上去。
“傻姑娘,不哭不哭,为娘的永远在家里等着你。”李母慈爱地抚了抚女儿柔顺的长发,“快些打扮吧,不要让姑爷等久了。”
“这才什么时辰?他应该还没有来吧?”
“贝多他昨天就在旁边的客栈住下了,生怕晚了时辰。”李母拍了拍女儿的手,看似对女婿很满意,“以后我们就有褚贝多和庸正两个儿子了,只等享福喽~”
“娘,胡先生会来送我吗?”
“小胡昨晚说今天要去临县取要送你的几本书,可能午后才能回来吧。”
“哦。”李珍儿心里的那丝莫名期许悄悄放下了,她在梳妆台坐下,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一点没有新娘子的喜庆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还杵在原地的丫鬟们说:“还愣在那做什么?你们莫不是也不舍得我嫁出去?”
“是,姑娘。”几个丫鬟低头小声吐出这几个字,迈起小碎步上前来给李珍儿梳妆。
她们手脚麻利,不过卯时就打扮出了整个宾阳城最美的新娘子。看着镜中自家小姐柳眉弯弯,朱唇小巧,有几个丫鬟都悄悄落泪,再偷偷拭去。
“珍儿,姑爷到了,刚上轿了。”李珍儿冲母亲点了点头,最后再看了眼闺房,盖上了喜帕。
出了家门,便听到铜钱纷纷洒洒落地的声响,是新郎撒的,禇家当真有钱啊。
抬轿、跨火盆、拜堂,这些繁文缛节都进行得极快,李珍儿坐在床上昏昏沉沉,她想起新娘好像要在洞房坐上一天,喜娘才会喂上一两口吃的,不免有些低落。可是不到中午,自己婆婆就吩咐人送来了一桌饭菜,还让喜娘将她盖头取下。
商贾大家对礼教真是“豁达”,李珍儿一时对褚家充满了好奇,心情也不再如此沉重。
黄昏时宾客就都散了,李珍儿听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手里不自觉绞起帕子,手心渗出了冷汗。忽然有人敲响了洞房门。她急忙撩起喜帕盖在头上,“请进。”
“吱呀”一声,门开了。脚步愈来愈近,李珍儿从下面看见一双红喜鞋停在她面前,一时心跳如鼓。下一秒,自己的喜帕就被喜秤撩开,新婚之夜,她终于见到了自己将要相伴一生的男人——眉目间极干净,大眼宽颐,很是清朗,属于那种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长相。只不过……有些面熟。
“娘子……”“我们是不是见过?”李珍儿直接道出疑惑。
男子轻笑一声,挨她坐下,“三年前的上元节,螃蟹花灯,姑娘还有印象吗?”
三年前的上元灯节她倒是没什么印象了,但这螃蟹花灯她却记得清楚——上元灯节,即使是这小城也是热闹非凡,美人提灯颔首巧笑,大人都会给小娃娃买上一串晶莹诱人的糖葫芦,也有不少老人家佝偻着腰去河边放花灯,寄托思念与祝福。当然,属各种争奇斗艳的花灯最为绚丽欢腾,游于夜色水中。
在众多花灯中,又属一螃蟹灯最为新奇有趣,不仅仅栩栩如生,还用了傀儡的做法,似是活物。只是这螃蟹灯不是卖品,而是店家为了引流摆出来的,只有花上两个铜板,在半炷香的时间里猜对三个灯谜才能得到。小小的摊位早已站满了人,都跃跃欲试,但机会只有一次,很少有人站出来。
李珍儿从未见过螃蟹,一眼便看中了它,二话不说就让丫鬟取下了三个灯谜。
丫鬟递给店家,那人打量了一眼李珍儿,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