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序,你想干什么
得知谢婉蓉死讯时,季欢正坐在窗边温书。
冬日接近尾声,一片融融暖阳迈入窗扉,落在被悬挂在窗沿上的狼牙吊坠的孔雀尾羽上。
不知谢婉蓉哪里搞来的孔雀尾羽,被制成吊坠后羽毛仍然光泽不减,流光溢彩,华美非常。
小侍女见了这吊坠忽然想起季欢说是谢家嫡女所赠,犹豫再三,试探开口道,“小姐,奴婢方才出门听闻外界都在传谢家小姐……”
“怎么了?”
“说是谢家小姐今晨被发现死在家里,没了半边身体,死状凄惨。”
拿在手中的书籍轰然坠-落,季欢来不及反应就脱口而出:“不可能。”
谢婉蓉半边身体覆着那狼影,看着就不似凡人,谁能杀她!
“坊间都这样传,还有人看见说棺材已经往谢府运了。”
谢婉蓉若真死了,只能是妖物所为,凡人断断伤不到谢婉蓉一星半点。
季欢翻出自己的披风,披在身上,一把扯过窗沿上的狼牙吊坠,冲侍女喊道:“绿柳,备车。我们去上清观。”
*
上清观是上京规模最大的道观,观内归一道长更是被今上引为国师。如果说有谁一定能搞清楚谢婉蓉的死因,那就只有归一道长了。
季欢想到昨日,自己带着谢婉蓉赠予的吊坠去道观上香,欲离去时却被一扫地的小弟子拦住。
小弟子规规矩矩地用木簪绾着头发,蓝色道衣浆洗得发白,很朴素的样子。他把扫把靠在臂弯里,从怀里摸呀摸,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递给季欢。
“师傅说,这几天如果我看见带着狼牙缀孔雀尾羽吊坠的人就把这张纸条递给她。”
季欢诧异接过纸条,问他:“小道长,你说的师傅是谁?”
小弟子摸-摸脑袋,嘿嘿一笑,“我师傅是归一道长。”
季欢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来日或可相见”。
当时她没明白,问小弟子这是什么意思,小弟子却只高深莫测地摇摇头说后来自然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季欢揣着一脑袋雾水回了季府。
现在想想……
季欢坐在马车里垂下眼帘,归一道长是不是早就知道谢婉蓉会出事。狼牙吊坠似乎是信物一类的东西,谢婉蓉又为什么要给自己。
马车稳稳在上清观门口停下。说来也怪,上清观作为上京第一-大道观,祈福求愿者众,向来门庭若市,而今天却分外冷清,就好像提前有什么人清过场了一样。
季欢下了马车,却不期然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方时序!
今日他换了身鹅黄袍衫,鲜亮明丽的颜色衬得他更意气风-流。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这就是古时候的道观。”他摸着下巴东看看西看看四处鉴赏,“似乎与现代的没什么不一样。”
“诶,”他蓦地一顿,“我后面来了辆马车,你们这个也想看看吗?”方时序挠挠脸,“也不是不行啦,进行直播时周围人是看不见我的。”
“只是马车有什么好看的。”他在虚空中摸索一阵,调整直播系统摄像头对准马车。
方时序边回头边嘟囔着“你们看,这是古代的马车,也没什么不一……”
猝不及防撞进季欢那双沉静的鸢色眼眸。马车停稳后她才将将下车,是以方时序此刻才看见她。
季欢今日完全不似出席生辰宴那日那样衣着齐整,姿态妥帖。正相反,季欢出门出得急,披风草草打了个结,颊边垂下碎发几许,整个人狼狈得很。但是意外的生机勃勃。
镜头不知何时悄悄对准季欢,方时序并不知道季欢能看见自己,怔怔望着季欢,绞尽脑汁,磕磕巴巴继续介绍:“呃,这是,是古代的………古代的,人。”
有人留言鼓动他靠近些去看季欢,方时序踟躇,“这不太好吧。”
对面闻言立马砸下大额礼物,方时序松口,“那我们稍微凑近看一点。”
季欢也不动,就静静看着方时序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
她现在多少有点草木皆兵了。谢婉莹的死不是普通人所为,那方时序呢?会跟不合时宜出现在上清观的方时序有关吗?
季欢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一面之缘的谢婉莹格外在意,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谢婉莹让她不要信命,好好活下去吧。
多的是人说她克父克母克亲友,这种声音即便在她被季家收养后改善了很多,却仍然难以避免地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谢婉莹,是第一个让她好好活下去的人。
她想知道,劝她好好活下去的人又到底是为什么先一步离开人世间。
她近乎执拗地想替已离世的谢婉莹寻一个解释,哪怕需要她去接触所谓妖怪。
方时序越靠越近了。近到他能看见季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