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处下来,萧云策倒觉得那些有关宋玉慈的评判多少有些无稽之谈。
今日她说话一直轻声细语,对身边那个丫鬟也温柔,处处礼数周到,哪里说得上是“跋扈”?
他疑惑地摇了摇头,却忽然发觉宋玉慈正在看自己。
他抬眼望去,发现她一脸欲言又止。
“有话不妨直说。”
宋玉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斟酌着开口道:“世子可知道我父亲最近的事?”
萧云策点点头:“知道。尚书被人诬陷,如今还拘在府里。”
宋玉慈放下手上的书:“不知世子可有法子,能帮父亲解一解这燃眉之急?”
宋尚书着急忙慌地把女儿嫁过来,也有借亲家重回朝堂的意思。
萧云策似乎有些犹疑:“成亲前一日父亲就已在早朝时替尚书说了话,听皇上的意思反倒不急。”
萧云策言下之意便是,靖北侯已经努力过了,但他在此事上帮不上忙。
宋玉慈沉默下来,表情也十分落寞。
萧云策看她这样,深知自己和父亲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他斟了一盏热茶,端着走到宋玉慈面前:“先喝口茶,我陪你慢慢想法子。”
宋玉慈有些心不在焉,抬手从萧云策那里接过茶盏,却被烫得手一抖,热茶悉数撒在了腿上。
衣服上瞬间泅开一大片水渍,夏天夜里热气也足,宋玉慈因此穿得清凉,此刻布料被水浸湿,底下秀腿的轮廓便若隐若现。
萧云策瞧见了眼前的这一幕,热气爬上脸颊,耳廓被染得通红,舌头也不利索起来:“我我我去叫商枝给你拿干净衣服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脱掉自己身上的玄色外袍,“呼啦”扔在宋玉慈身上,转身飞也似地逃了。
宋玉慈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跑出去,一边整理他留下的外袍,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常年沙场征战,萧云策身上没有世家公子那种名贵香囊的味道,只有洗衣时皂角留下的气息,清新淡然。
商枝小跑着进来,从衣柜中另取了套绿色常服,替宋玉慈换上。
萧云策再度进屋,却是看都不敢看一眼宋玉慈。
还好屋里烛火并不十分明亮,照不清他脸上的红云,不然此事传出去,肯定要叫军营里那帮糙汉笑掉大牙。
他嗫嚅道:“刚才失礼了。”
宋玉慈摇着头笑道:“无妨,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此时安静下来,反倒有些尴尬,萧云策挠了挠下巴,没话找话:“你方才在看什么书?”
宋玉慈拿起放在床头的书,翻到封面:“诗经。”
“我听说过,但没看过。”萧云策从烛火憧憧里抬起头,看向宋玉慈。
他接着道:“我读过的书不多,小时候便跟着父亲上战场历练了,没什么机会学习。”
说着,他还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宋玉慈捧着书:“世子所谙用兵之道,已非旁人能比,诗书里少些学问也无妨。”
“你真会说话。”萧云策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这般真诚的夸赞宋玉慈还是第一次收到,不禁有些脸热,忙谦虚道:“世子过誉。”
萧云策颇不在意地撑着头道:“你看的书多,日后可得教教我怎么说话才是。”
“多谢世子肯定。”宋玉慈点点头,收了声。
“刺啦——”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萧云策霍然站起,吓了玉慈一跳。
“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我到屋外练练枪,你且休息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屋外走去,临到门口了又脚步一顿,回头道:“若是父亲和夫人问起,还得麻烦世子妃扯谎了。”
他这一串举动让宋玉慈一怔,反应过来时,萧云策已经没了影子。
玉慈起身走到窗前,支起半个窗户向外望去。
只见萧云策拿了一杆长枪,正在练些她不懂的招式。
仲夏晚风习习,吹动树影,也吹动了窗前人的衣摆。
“商枝,替我拿套丫鬟的衣裳,咱们出府一趟。”第二日向公婆请过早安后,宋玉慈假称身体不适,拉着商枝准备偷溜出府。
商枝神情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世子妃要去哪?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宋玉慈却管不了那么多了:“昨日我想了一晚上,如今只有他能帮我救父亲。”
精巧雅致的屋内,香炉里点着檀香,烟气氤氲而上。层叠垂下的金丝纱帐将房子分成里外两间。
里间的案几前站了个白衣男子,衣服上用银线绣着展翅的白鹤,栩栩如生,衬得男子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他拿着毛笔,正在临摹前人的书帖,见纱帐后站了个人影,懒懒抬眼道:“靖北侯世子妃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