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店
见高少怀没吭声,卓潇把自己进店以来都所见所闻都盘了一遍,觉得自己应该有戏。
这乌龙客栈开在此等穷乡僻壤之处,怎么看都不像是奔着做生意来的,且客栈的女侠老板起先显然也不愿惹人注目,是见他要有生命危险才出手救他的。
所以她恐怕是在躲什么人。
意识到这点,卓潇的思路原地化成脱缰的野马,瞬间狂奔出了八百里。
行走江湖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看那几个大汉的反应,这位高女侠恐怕不是什么小角色,那她放着好好的大侠不当窝在这穷乡僻壤的山旮旯里当客栈老板,八成是惹上了什么应付不来的麻烦,一旦暴露身份就可能有性命之忧。
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肯出手救他,想必是个正道人士。
江湖正道素来讲究侠义为怀,虽说他年纪可能大了点,但见事不对让她先跑,应该也够格称一声“义”了吧?都说大侠们收徒最重品行,这样一来,只要他好好的磨一磨,说不准就能拜师了!
自觉表现良好,卓潇美滋滋地想着,越想越觉得希望近在眼前,说不准他马上就能拜名师、习武艺、学得一身本事,然后再仗剑走天涯,成为一代大侠了!
不对,这位高女侠是使刀的,若是拜她为师,那他大概也得使刀——唉,刀可没有剑帅。
算了算了,刀为百兵之帅,也是顶好的兵器。
他想得挺美,还有闲情逸致在那儿挑三拣四嫌这嫌那,却没想到高少怀压根儿不打算接他的茬。
看着面前犹带几分天真气的小青年,她一时没回答他,只觉得有点好笑。
拜师?江湖里是变了天了吗?这年头居然还有不怕死的敢找她要拜师。
乍起的回忆让她的心情分外复杂,出神片刻,她垂下眼帘,用不带什么情绪的语气说:“我不收徒。”
“你我萍水相逢,相互之间并不了解,牵扯过多,不是好事。”
“今日相逢不过巧合一场,烟波山一带盗匪横行,小公子若不想命丧于此,还是尽快离开吧,此地不是你这等富贵人该来的。”
她说的其他话卓潇都没听进去,只有“离开”二字精准地钻入了他耳中。
开玩笑,他还没学会武功,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高少怀拒绝得不留余地,卓潇飞快地意识到想说服她并不容易,看看满地狼藉的客栈,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把一张银票拍在柜台上:“那我住店。”
“住店总行吧?老板姐姐?”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他冲高少怀笑得十分灿烂,仿佛片刻前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的不是他。
高少怀拒绝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与他对视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
毫无疑问,她被那张银票打动了。
那张银票足足有百两,别说在她这儿住店,就是买下她这店也是绰绰有余——这可真是一单能让她一夜间连本带利捞一笔的大生意。
可是哪儿有人使这么多银子住店的!那不是冤大头吗!
认定卓潇是别有目的,高少怀片刻前因为他的举动生出的一点好感陡然散了,连带着眼神都顷刻间冷了下来。
“小公子客气,只是本店简陋,招待不起您这等贵客,还请小公子另寻他处落脚。”连损失都不要了,她干脆利落地下了逐客令。
银票虽好,但若因此给自己惹来事端,就着实得不偿失了。
“店里乱,妾身还得整理一二,诸事庞杂,就不送小公子了,请小公子自便。”
自便?自便那我可就不走了!
卓潇心里嘀咕一句,他才不肯放走到手的“机会”,注意到高少怀转身时用余光瞄了一眼银票,他当机立断又掏了一张搁在柜台上:“方才的银票是赔偿老板姐姐的损失。”
他单手按着柜台上那张银票,将银票推向老板。
“这才是我的住店钱。”
老板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她早年过得潇洒又凑合,从来没为财帛发愁过,现在有一群人要养,偏偏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客栈也赚不来银子,再开不了张她是真没辙了。
生计的压力下,从来都像“度春风”的刀锋一样干脆果决的“胭脂刀”少有地犹豫起来。
这小子不像会武功的样子,气息更是虚浮,看着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顶多是格外傻点儿。
要不……就接了这单?像他这样的,就算是不怀好意应该也不至于给她惹出什么对付不了的大乱子来。
卓潇不清楚高少怀在想什么,却凭着这些年跟着家里人磨练出的经验看出她有些意动,于是他再接再厉,又往前逼了一步:“怎么样,考虑一下?”
“高姐姐。”为了拉近双方距离,他甚至还十分有技巧地换了个更亲切的称呼,当场把厚得能砌墙的脸皮扒下来扔到九霄云外,毫不局促地示起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