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织】在泪水化为雪花之前
记你。”他继续说。
我没有再辩解。我看这个已经17岁的弟弟,并无偏心,他比以前更为清秀沉着。冰雪肌肤,刘海细碎衬得淡蓝眼睛清澈动人。像一棵树一样,身体挺拔,而略有些健壮,想来蓝色监狱的训练很严苛。相比之下,我依旧是父母口中缺乏形体之美,又因为长期面对电子产品,双眼显得无神的孤独患者。
但我把羊照顾得很好,至少在我离家之前,我把我所能有的都给了他。我对他说,虽然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他出生在这里了,和我一样,这是我们都改变不了的情缘,孽缘。朝夕相处,相互照着镜子,彼此是另一个自己,或是对方的反面。这种相似,还有同病相怜的爱惜不是悲伤的,更不是要逼得人捶胸顿足,落下眼泪。应该庆幸,这世界如此繁华盛大,又如此逼仄狭小,还有一个人爱你,和你灵魂连接,无限蔓延没有边际。
尽管我为羊哭过。他踢出那道抛物线时我就感到酸楚。他要替代我承受父母压力重重的期望,而他本身是这样纯洁并且无辜。我拥抱他,说,羊,你真棒,你踢得真漂亮。
但我心疼他,我心里想着,羊,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姐,你在走神。”
羊脱下一次性塑胶手套,在我旁边坐下。沙发轻轻塌陷,我朝他那边自然滑去。有血缘关系就是亲人吗?我看着他,心里突然迸出这么个疑问。我姓冰织,他也姓冰织,就像已经结婚的夫妇,女方自然改为男方和一个姓。噢,原来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我突然笑起来,这样没心没肺,洋洋得意。他耐心地看我,不解和好奇被平淡的表情所掩盖。因为一直惦记,他在我面前没有抱怨,仿佛忘了三年前我执意离开这件事,也不计较我刚才的走神。
自作主张捏他的脸,很软,又带着青春的生命力,温暖得火花四溅。我感觉自己手指开出花来。“羊。”我说,“我可能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坏女人。”
“坏吗,具体坏在哪里?”
想了想,我松开手,把嘴唇凑到他耳边,“我背包里还揣着一盒半年前就过期的保险套。”
“……”
“两年前买的,预防万一。但一直没个万一。”
“……”
羊形状好看的嘴唇抿着,好像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又如何说清。他看我的眼神幽深难测,慢慢汹涌,流深而归于静默。很久后,他才开口,“你没和谁谈过恋爱。”
他很笃定,口吻是他惯有的不徐不疾,但现在听来还有一种敲击心灵的性感。他在偷笑,蓝眼睛亦有着熠熠光彩,“是不想谈,还是谈不了?我想知道。”他侧过脸,表情是无懈可击的狡黠。
说来真怪,三年没有过联系,相处起来却还是无比熟悉,不觉得生分。以至于我知晓他的心理活动,他也听清我的潜意思。
“要什么男人,姐只想搞钱。”我假意推他一把,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他。
这是真心话,至少要应付学费和日常开销,再尽可能多的攒钱。另外服务器、数据库、硬件更新迭代这些都要考虑进去。想到这里,我打算和羊坦白自己的打工血泪史,这时电话响起,联系人备注是“川口-大阪-A++”。
我看羊眨着眼,对这个备注感到困惑的模样,叹气道:“呃,等会儿给你解释。”
差不多十分钟后,我从阳台回到客厅。趁这个时间,羊把冰箱清理一番,把过期的存货全部打包准备扔掉。
我拎起另一袋重量更轻的垃圾,和羊一起下楼,一边解释说:“川口先生是我从前打工地方的客人,在大阪一家房产中介公司上班,有时会委托我定制一些方便办公的小程序。”
“大阪离这里可不算近。姐,你之前打工的地方是……?”
“酒馆。”
“啊?”
“别胡思乱想,是做正经生意的酒馆,客人不是老板娘的熟人,就是附近的上班族。偶尔也有像川口先生这种因为出差,或被朋友带来的人。现在他也算是工作室第一批股东,我只能说,他确实有眼光。”
“我不否定这个人的做法。但你会被要求陪酒吗?”
“一般不会,因为我酒量意外很好,会让一些大叔感觉没面子。”
“……”
“别生气。从头到尾我就没喝多少,更多时间是在学习调酒和积累经验,那些上班族教给我很多。或许因为酒精起了效果,不止是公司的事,连私事都要抱怨出来,接着这些人不是哭起来,就是倒头就睡。虽然每晚都会发生乱七八糟,让人啼笑皆非的事,但怎么说呢……如果没有这段经历,我不会这么快就适应独自生活。其实大家各有各的烦恼,谁都可以是天底下最不幸的那个,只要本人是这么认为的。也不用费心掩饰自己尴尬和窘迫,因为别人也忙着掩饰他们的尴尬和窘迫。总之就是,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然后成箱成箱地买速食快餐,又对冰箱里过期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