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礼。直到她见有丫鬟来扶,这才如释重负,暗暗松了口气。
欣喜之余,她又下意识地抬眸,哪知会对上谢尧投来的目光。
那一眼甚至可以称之为睨。
岑宜只觉自己如未着寸缕那般,叫这男人看透了去,心间才落下半寸的大石当即就又悬在了嗓子眼里。
她快步跟着丫鬟离了喜堂,分毫不敢再去瞧这可怖的男人。
直至她安坐在这大红喜床上,她脑中男人那骇人目光依旧挥之不去。期间她听冬雪小声说了什么,但只是胡乱点头就过去了。
回过神来后,岑宜见冬雪迟迟未归便四下探头瞧着,却不想入了一旁婢女的眼。
“当真是小家子气。”
这婢女是与冬雪一同叫嫡母赏下的丫鬟,叫秋霜。与冬雪一般,都是嫡姐身边的丫头。
说是赏与她好照顾她的起居,倒不如说是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岑宜心知今儿这茬若是给这丫头盖过一头气焰,往后定更管不住她。
“秋霜,你原先的主子早将你让与我,如今我便是你的主子,还是你平日里便是这般对阿姐的?”
秋霜是没想到岑宜会回嘴,心中怯了一下。
而后她才觉自己竟被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压住了气焰,当即响声回道:“我可说错了?这般歪瓜裂枣,换是我家姑娘可是一瞧也不会瞧的,你却惦记至今!”
“歪瓜裂枣?”
岑宜本欲再训斥,却被这陌生男声打断了话语。
她循声望去——
屋门被一只手缓缓推开。
那手骨节分明,麦色的肌肤让岑宜一瞧就想到了谢尧。
一只大红喜鞋在那手后入了岑宜的眼,顺着喜鞋向上则是早先与她拜堂时男人所着的一身红色喜袍。
果不出她所料,是谢尧来了。
她下意识地去瞧男人,却又对上了那双寒眸。
低下头不再看男人的眸,又叫她瞧见了男人似笑非笑的嘴角,心知秋霜的一番话是真惹恼了他。
秋霜更是浑身打颤。
她本以为盛王会在席间招待来宾,不过却忘记了这盛王可是京城人人畏惧的“阎王”。
怎能按寻常思想判断阎王行事。
岑宜看着谢尧走进屋来,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死期将近,后才觉并不是自己出言不逊,而又看向了谢尧。却见谢尧在自己与秋霜之间来回扫视着,松了一口的气刹那间又提了起来。
当她对上男人投来的骇人且迟迟未挪开的目光时,她甚至觉着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就是这么管教丫鬟的?”
岑宜硬着头皮抬头——眼前的男人沉下了脸,眼眸森然,只觉他眉眼间的锋利感更加明显。
她咽了咽涎水,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颤:“这是……这是我母亲安排的……”
“若是不会管教下人,我不介意代劳。”
她不敢多出声,眼中蓄满了恐惧。
“来人。”
当岑宜听到从那张薄唇中吐出来的字眼后,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秋霜更是吓得连连磕头,抓着岑宜的裙角求她救命。
“把这丫鬟拉下去,扒了皮丢回岑家。”
岑宜只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冷透了,哪还听得到秋霜的求救。
屋外雷声大作,秋霜竟就这么吓晕了过去,被冲进来的太监拖拽了出去。
那些胆大的想来闹阎王洞房的宾客才至屋门外,就听着了里头的动静。见谢尧新婚之夜动怒扒了一个丫鬟的皮,他们面上或错愕或惊恐。
秋霜的动静他们也算是听明白了,对主子不敬是当处罚。
只是他们从未想过谢尧居然会为了里头那位做到这一步。
毕竟无论是在传言中,亦或是他们所熟知的谢尧,皆是不近女色,甚至厌恶。
可如今怎得像转了性?
竟对里头那位这般好?
而屋里头,岑宜却不知外头人的想法,只在默默祈祷着谢尧不知自己是替嫁之妻的事实。
否则……
扒皮下油锅怕是都是轻的。
胡思乱想下,她打了个激灵,猛地甩了甩头。本想减少存在感,不让谢尧注意到她,不想这一甩头又叫谢尧注意到了她。
“怕了?”
岑宜抬头,话却梗在了嗓子口——隔着团扇,男人投来的目光消了些许怒气,却如寒冰,冻得她心底发寒。
正巧冬雪端着盘糕点走进屋。
她方才瞧见秋霜晕着被人拖出了院子,心有不安,还想问问主子发生了何时,进屋却见着了谢尧,心下就有了答案。
“出去。”
岑宜本还想朝冬雪求助,却听见谢尧这么一声,而后冬雪就乖乖退了出去,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