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一角

说他们投靠魔域，但我知道他们还在这片土地上。”

“裴少主，您要知道，有人能自由初入喀拉库木尔是前所未闻的大新闻，她风声鹊起，许多人误入风沙渡，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如果莫兰娜又结识罗刹娑族，那就更不可小觑。”

“她能自由行走于喀拉库木尔，必然是受到神木庇佑，是神木选中的人。”

“上一个被神木选中的人，是位奴隶，他受感于神灵，追求自由与财富，为了向神展示他的虔诚，他踏上前往喀拉库木尔的道路，为神木取来白璧雪山的圣水。”

“一路上，他神威加深，魔鬼无法靠近他，最终他安然取回圣水供奉神木，神木认可他的努力，指引他推翻王朝统治，成为十二族首领。”

裴星寒听后，向他举杯：“大首领，你的一生堪称传奇。”

提努表现的极为谦逊：“我不过是神木虔诚的追随者。”

他接着讲莫兰娜的故事：“她的名声越来越大，传到我耳朵里，为了测试她是否被神木选中，我传她来到朝露宫面见我。”

“彼时，她已成年，性格又变了一番，沉稳平和，不似瓦村人说的那般凶狠。我问她愿不愿做我的将军，她回绝；我又赐她金银珠宝，她拒收。于是，我叫人领来一个小奴隶，我告诉莫兰娜，他是罗刹娑人的后代，他的母亲是罗刹娑人，已经死了，他控制不住身体里的魔鬼，杀了他的父亲，现在他成了供人鞭笞取乐的奴隶。”

“我让奴隶为她跳舞，她说她不想看舞蹈，却很中意那个小奴隶，她请求我把奴隶赐给她。”

“我告诉她，她如果带走这个奴隶，必须用一株百年金蛇草交换，她答应得很利落。”

“金蛇草只身上在喀拉库木尔的无尽海，那是一片望不见边缘的沙海，比风沙渡危险得多，可半个月不到，她找到了金蛇草，和我交换那小奴隶。”

“我自然不愿意收，这是我对她的测试，她坚持把金蛇草给我，之后带着那个小奴隶走了，他们消失在黄沙里。从此，再没有人见过那个小奴隶。”

“我断定她与罗刹娑族关系密切，您要去燎原，少不了她的帮助。”

沙诺的话真假掺半，至少关于“神木”那一段全是谎话。

裴星寒清楚神木的本质，提努所谓的权柄由神授予是他自导自演，合理化他统治地位的一场戏。

从他掌握的消息，提努确实独自去过喀拉库木尔，回来后，他从一位刚获自由身的平民，变成了富商，短短几年，他控制了大石城、和田、拉什等几座主城的贸易，私募军队，发动政变，覆灭月氏王朝。

提努转变的节点在他出喀拉库木尔之后，裴星寒猜测提努在喀拉库木尔见过了两位领主，在他们授意和暗中扶持下夺得那个位置。

他在谈话中诈了莫兰娜，她的反应很有趣，她知道内情。

她金丹期的修为放在贫瘠的阿纳塔克已是佼佼者，加上她的背景，足以在放逐地搅弄风云。

可她却在为沙诺做事，为一点赏金和沙诺吵得不可开交。

她并不贪恋财物，也不缺钱，她在平城的大钱庄存了一笔数量可观的金子。

真让人不解。

裴星寒脑海中浮现起莫兰娜的音容。

他最初以为她会是个强健高大、脸色威严、手段狠辣的女子。

昨日在车内，他听莫兰娜和陈生唇枪舌战，探出她通情达理却又软硬不吃、坚韧耿介的性格。

今日一见，他才知道自己猜错许多。

莫兰娜的目光赤/裸，浅得装不下东西，她甚至不擅长掩饰心事，很容易看穿。

她平素行事大约直来直往，所以她方才掩饰的话术才会如此生硬糟糕。

人情练达、玲珑心窍更和她沾不上关系，刚才谈话的几个节点，他要是多施压几分，她都会骤然变色。

除此之外，裴星寒还发现莫兰娜一个奇妙的特质——她不擅说谎。

她不想接触他，却还要硬着头皮答应留下，她恨库雅恨得咬牙切齿，又不想欠他人情，她却编不出一个理由敷衍他。

这几乎让裴星寒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一个有点聪明，但涉世未深的女子。

裴星寒睇向桌面的茶盏，她那一杯还是满的。

莫兰娜进门后，他有意用术法影响她的心神，在她看向自己时，他用了惑心术，她几乎像野兽般敏锐，瞬间睁开他的控制，充满警惕。

他只窥见她故事的冰山一角，但已对她充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