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变多了，这种烧灵石或用灵力驱动的船在船行里轻易便可租到。

船行过绿水青山，直奔通州而去，

是的，江负打算先去通州。她分了一缕神识去开船，自己坐在船尾。船行得不快，她盯着墨绿的江水——许多年前，她也在大通江乘过船……

江负坐在流光舫里，这是一座大而华美的船。

江负自小在青峰长大，修行多年，只在宗门任务时会下山走走。

她曾远远看过这艘高大的流光舫游行在江上，流光舫的主人聘了不少修士在船上工作，舫上还设了许多功能各异的法阵，其中贵人往来不绝，在此处彻夜寻欢。

她本是途经通州，却忽地对江上彻夜不休的船舫动了心——毕竟现在她已经孑然一身了，前路遥远未知，不如上一上这艘多次错过的华美画舫。

于是她不舍地匀出五千上品灵石向那艘大船走去。小二见船首落下的仙子，也见怪不怪——修士能腾云驾雾日行千里，自是不用小船引渡。

小二笑着上前引她：“仙子来此是饮酒还是……”

江负闻言，绷住了想挑眉的脸，淡淡道：“先喝酒，要一个位置好点的厢房。”说完顿了顿，仿效别的客人，翻手丢了一块上品灵石给小二。

小二顿时笑容更盛，殷勤地应着，带她入船。

这船舫上面几层做成了环形，上层是厢房，下面是更热闹得到厅堂，厅堂中间是巨大的舞台，四下装潢华美，舞台上美人歌舞演奏，台下宾客饮酒赏景，也有美侍作陪的，四下一片奢靡之风。

小二引她去楼上较高处的一间厢房。房间一侧窗户可以看到楼下歌舞美人，法阵独将奏乐之音引去房内，另一侧则是走廊和无边江景，颇有雅意。

江负早打听好了此处玩乐的花销详细，她只是来见见世面的，却不是来倾家荡产的，于是她对着一脸殷切的小二摆出一副心情不太好的冷脸，点了一壶贵的离谱的酒，还让小二看着推荐给她上几样下酒小菜，末了又给了他一次小费。

小二果然吃这一套，虽然眼前的仙子点的不多，但样样都是好酒好菜，只当她是富裕随性的世家修士。而且来这舫上寻乐的，可未必都是冲着这歌舞酒菜来的。

不多时，小二便麻利地为她布了菜，知趣地退出包厢。

江负虽改为结账，但这一顿酒便耗了她千把的上品灵石，她心疼到只能麻木地支在桌子上听曲喝酒。

楼下的台上美人长袖飞舞，在法阵的加持下，台上美人衣裙起伏，神光熠熠，恍若真仙下凡，紧紧地抓着所有宾客的目光。

但不知怎的，江负的目光偏偏落在了奏乐的伶人那边，其中有个吹箫的男子，他同其他伶人一般戴了银制的半副面具，放在箫上的手指修长。

江负不通乐理，但她却从那伶人身上察觉到一丝莫名的维和。于是她一边喝着酒，一边又盯着那伶人看了很久。

他露出来的半截脸线条和润却不失棱角，嘴唇很薄，面具后的眼睛半瞌，他似乎是沉浸在演奏里，又似乎在思酌着什么。江负顺着那线条描摹了一下面具盖住的部分，倒也相貌不俗。

就这样乐奏了一首又一首，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大抵是心疼钱，想物尽其享，江负没有用灵力去化酒劲，半壶美酒下肚，江负便觉得有了几分醉。

她趴在桌上，看着楼下的人影繁错，忽地，骚乱骤起，乐伶的琴断了，然后其他乐器的声音也消失了，楼下的嘈杂没办法传到厢房里，但却能见舫内的人乱作一团。

防护法阵被噌的打开了，有人在下面斗法。而江负正好将最后一杯酒喝进肚子，她头沉沉地看着楼下无声混乱很快被平复，耳朵里却仍有箫声婉转——它独自将未完的一曲奏尽了，而楼下自然早就没有了那吹箫的伶人的影子了。

好嘛，吹了一晚上原来是在假吹！江负心里顿时升起几分好笑，她竟然被假吹糊弄了一晚上还花了千把上品灵石！

江负支着脑袋看着楼下赔笑道歉的侍者和惊魂未定的贵人们，细品了一下其中的因缘，顿时觉得看一出好戏倒也不亏。她低笑两声，正要起身离开这船舫，包厢的门却被推开了。

江负抬眼，呆住了，开门的是一位红衣的公子，江负已经醉了，她有些昏沉的脑袋一时找不到什么词句去形容他，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她醉了，眼前这位红衣公子如江上皓月，高贵清美，一身红衣却将他拉入人间，美丽却不脱俗。

只见公子见她，露出一个情深款款的笑。“想来是仙子点了奴来伺候您。”他头发并未梳起，而是随意散在身后，姿态谦卑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