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趁机把那株婆娑连骨头带植株挖了，往储物空间里一扔，迅速退回来，正对上一脸凝重的方临邱。他手里的药瓶开着，淡青色的药粉在他灵力的操纵下附着在那些白光上。

“刚研制的新药，挡不了他们多久。婆娑有灵，可能已经记住我们的气息了。”方临邱说：“我们赶紧走。你带走了子株，母株反应过来幻境兜头一罩，我们都走不了了。”

他话音未落，苍鸠飞至脚下，戚梧抓住他的手腕，已经拉着他上了剑。

一般在凡人面前不允许弟子擅自展示道法，此刻时间紧迫，没有外人，戚梧拉着人就开始御剑飞行。他的苍鸠尚未生出剑灵，但与他仍旧心念相通，载着两人飞得极快，须臾之间已经把那片满是婆娑的谷地扔在后面。

巨大的幻境已然升起，前方幻境与真实交错之处空间发生了一瞬间的扭曲，苍鸠在最后一刻悍然迎上，击碎了还未完全覆盖的幻境。

长剑破空，风声隐隐，植物不会说话，但想来母株应是很不甘心的。

两人飞速飞回寒山驿。确定摆脱了后面的婆娑，方临邱才放下心来，看了一眼自己一路攥紧的药瓶，后知后觉地开始心疼：“我的新药啊……你拿什么赔我。”

戚梧落在地上，苍鸠入鞘，瞟了他一眼：“下次出去给你采药。春巡我能护住的人有限，最多三个，别提了。”

“五个。”

“三个。”

“五个。”

“四个？”方临邱看他。

“……你把名单给我吧。不过跟我不在一支队伍里的，我可不一定护得住。”

“都成。”方临邱笑了起来：“药材我自己选？”

“我拿不到的免谈，”戚梧挑眉，“你可别给我找事做。”他把前一日方临邱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了原主。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方临邱心底一块大石头落地，想起刚刚惊险的一幕，不禁还有些感叹：“你倒是一言不发就动手了，吓了我一跳。”

“什么东西还能吓到一言不发就放药的你？”戚梧反击：“要是春卷还差不多，刚看到花就能被吓得半死。若不是和你出来，我也不敢那么放心就往那里面闯。”

春卷是器修那边长老弟子陈倦的外号，陈倦和戚梧几人平日关系也不错，但他是个有些胆小的吃货，在炼器上有天赋，但临场反应和实战历练都不足。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方临邱和他说着，突然发现这行进的方向有些不对：“你不马上回寒山？”

“还有件事处理，”戚梧说，“你忘了死在你那的那人了？我去看看他还有没有家人。”

“我还以为你真打算把他留我那当实验品。”方临邱笑着摇了摇头。

当实验品也当不成了。戚梧在心头默想。毕竟刚上山的时候，被我搜过魂的他已经废了。

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尸体被发现，大家也只会觉得他是中毒死的。其实凡人的灵魂，受过重创后，也是很难再入他们话本子中所说的轮回的。不过话本子终究是话本子。

戚梧从来不相信什么天道轮回，惩恶扬善。他比较相信自己。

“婆娑还在我储物空间里，少不得你先陪我走一趟了。”心头诸般念头交错，戚梧对着方临邱，倒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寒山驿程留的居所，已经到了。程留住的地方十分偏僻，是七弯八拐拐到的一个很深的巷子里，离重要的几条主街都很远，平时打更的都不太爱走进来。他从衣服里把记载着寒山驿居民信息的那本册子取出来，翻到自己之前折角的那一页。

程留，寒山原住民后代，有个表弟叫陈六。程家和陈家毗邻而居，程家祖上原是书香世家，也有先人在京做官，是一方大儒，到这一代，程家已经没落了。陈家人丁稀落，到这一代只陈六一个男丁，上一代陈家人被魔族袭击死去，留了陈六一个孤儿在侧，程家就一直帮衬着陈六。

这是这本册子上关于程家所有的信息。

程家的大门关得严实。敲门半天无人应门，他们用术法推门进去，里面物事一应俱全，却冷落得没什么人气。戚梧随手摸了一张桌子，擦了一手厚厚的灰，桌面上则划出一道痕来：这里很久没人住了。

戚梧和方临邱敲开了隔壁人家的门，问起了程家与陈家的事情。

“这两家不是早就只有陈六子一个人了吗？程留？那娃娃不是很早就走了吗？”

“走了？”

“哎呀，”隔壁的妇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想到了什么，“不是那个走了，人家很早就出门了，大概几年前吧。就六子一个人住着，我们家和他们家往来也不多，我也不知道六子平时干什么。只是经常能看见那娃娃喝得烂醉如泥的。哎呀，他也怪苦的，就是没人管呐。”

回寒山的全程，戚梧一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