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坂千里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染上了绯红的晚霞。

她枕在未来腿上，难得睡了一次好觉，醒来时身上还盖着对方的制服外套。而对方也靠着走廊木制的立柱沉沉睡去，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在梦中都害怕她再次消失不见。

迫水他们早已离去，身后的会客室里只有坂哲郎还坐在矮桌边，婆娑手里银色的怀表。杯中的茶水早已冷却，倒映着从窗外洒落的夕阳，偶尔有深林中的鸟鸣遥遥传来，夹杂着穿堂而过的风声，衬托得宅邸越发沉寂。

千里缓慢地眨了眨眼。

日比野未来睡得并不安稳，微微皱着眉，眼睑下也有明显的青黑。知道对方最近大概也因为自己的事而奔波不停，以至于很少有时间休息，她深吸口气，想要不动声色从未来的手臂底下离开，结果刚一动身，奥特战士就像被触动了什么开关，瞬间清醒过来。

“千里？”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望来，眼底还带着一点尚未褪去的茫然：“你醒了，还好吗？”

“嗯。”

傍晚的风穿越深林而来，裹挟着属于夜色的凉意，却被身后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隔绝。千里拢了拢身上的制服外套，从回廊上站起身，望向远处连绵的群山，眼里似乎浮现出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该回家了，未来。”

最终，她也只是回过头，朝对方伸出手。

与坂先生的告别还算顺利，他将他们一直送到小路尽头，饱经沧桑的脸上现在只有尘埃落尽后的沉寂。但他的眼神又是温柔的，望向两人的目光里有着柔和的慈爱，而千里想起，她曾经很多次在火星基地里见过他这样看着自己和宏人一起朝他走来。

“要在地球好好生活啊。”

坂哲郎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逡巡，似乎透过他们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什么。未来用力点点头，下意识揽住了千里的肩膀，虽然很快他自己也愣了下，却依旧没有放开，反而越发收紧了手臂。

“我会照顾好千里的。”

他知道自己在答非所问，但此时此刻，奥特战士想说的只有这么一句。

而看了对方一会儿，坂先生先笑了。他朝着未来点点头，假装没看到千里脸上的茫然，连语气中都带着明显的揶揄。

“那就交给你了。”他弯起嘴角，眼底却有晶莹的泪光闪烁：“要是没有宏人做得好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一定会的。

未来抿起嘴角，严肃地应了声。有风拂过他眉宇，在他坚毅的脸上落下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而坂千里仰起头，看着奥特战士被染上潋滟绯红的侧脸，心中忽然寂静无声，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从身边远去，只有他覆在自己肩膀的手才带来唯一一点的真实。

当夜幕降临的那刻，他们一起回到了街角的花店。

千里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虽然GUYS有派人定期来打扫，但一楼那些名贵而娇气的花花草草还是因为疏于打理而枯萎了许多。虽然不是没有办法让它们恢复原状，但千里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做这个，于是最终也只是沉默着将未来让进门，目不斜视地走向二楼的起居室。

倒是奥特战士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看着满地残花欲言又止，却也没能说出什么，跟着对方走上楼梯。

和未来记忆中相比，起居室确实没有什么变化。

当他还借住在这里时，千里家中的东西就不算很多，除了生活必要的物品外就很少会有别的什么存在。而现在，在他离开之后，这里似乎变得越发冷清，以至于站在客厅，未来确实会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里究竟有没有真的住着什么人。

家里的冰箱是空的，储物柜也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迫水下午送来的牛奶。虽然经常会腹议对方太爱操心，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体贴有时确实会让人感觉到温暖。

于是，她站在厨房，给未来煮了一杯牛奶。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落，驱散了身上残留的寒意，奥特战士这才觉得有点实感。起居室里没有开灯，只有惨白的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映照在两人之间。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手臂几乎挨在一起，虽然和看起来曾经没什么差别，但他们都知道，其中还是有些东西正在慢慢改变。

犹豫了下，未来慢慢放下玻璃杯，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千里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千里的手却冷得像冰，过于鲜明的温度差距让两人同时愣了下。原本还有些小心翼翼，现下却立刻抛弃了所有踌躇，未来有靠近了些，本来虚虚覆上对方的手瞬间用上了些力气，插..入指间，十指紧紧纠缠着，仿佛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坂千里抬头看他一眼，安静了会儿，随即垂下眼靠回沙发，算是默认。

掌心相贴的感觉十分奇妙，尤其是在黑暗中依靠彼此，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们相依为命。奥特战士看着地板上落下的月光，想起迫水之前有意无意提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