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
话,他虽是个冷性子,却不是完全那种不通人情的男子。
包括之前,他一再拒绝梁昭月,主要也是因为,对方一个姑娘家,却总是出其不意地绕着他一个穷书生转来转去。
确实失了些分寸。
时间久了,就难免有些厌烦的情绪在里面了。
不过,对方也确实执着,狗皮膏药一样地缠了他半年,最后还是如愿嫁给了他。
老实说,这姑娘确实是有一股子傻气在身上的。
不过他一向认为,强扭的瓜不甜,男女之间的事情,还是要讲几分缘法的。
他始终认为,他与梁昭月之间是没有缘法的。
抛开这些情绪不提,这姑娘的琴确实谈得还可以。
这曲《忆故人》虽说指法上算不上纯熟,但胜在灵动,听起来缠绵悱恻,感情融入得也很自然贴切。
琴由心声,看来确实是思念亲人了。
想到她一个娇小姐,远离父母亲友,跟着他千里迢迢去青州,
只是,不停地在几个固定的音节间,反复弹奏是什么意思?
这是记茬了谱子?还是不会弹这首啊?
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夸,他刚想说她谈得不错,怎么转眼间就弹成了这样子。
魔音入耳,饶是陆时一向定力十足,此刻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忽地扔下书,抬脚走出了船舱,片刻后站在了梁昭月面前。
“别弹了!”陆时连忙挥手,制止对方再继续制造魔音。
望着上前突然出现的一双手,梁昭月疑惑地抬起头:“你不是在船舱看书吗?”
“知道我在看书,你还弹琴?”
“谁规定看书,就不能弹琴了?我又没在船舱里弹?我们离得这么远,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吧?”
“理论上是不会,但你谈得太难听了,还一直弹个不停,我听得都替你感到难为情!”
“嘿!你这话怎么说的?自小到大,还从没人说我弹琴难听过,该不会是你不懂欣赏吧?”
“音律上到底懂不懂欣赏,我心中自有判断,只是有一点我尚有疑惑?”
“你该不会又犯病了吧?”
“什么?你说清楚,我什么病?”梁昭月怒道。
“缠人的病。”
“你……”
“比如你刚才故意来来回回弹错,难道不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岂不闻,曲有误,周郎顾的典故?”
“你未免也太自恋了!我只是隔得时日久了,曲子不太熟练了,恰巧想再练练而已!”
陆时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道:“那你那天先是对我投怀送抱,又跟着我跳进水里,也是恰巧了?”
“我……”梁昭月无言以对。
然后,“咣当”一声摔了琴,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三两下踢掉了鞋子,趴在床上便“呜呜呜”哭了起来。
身后的奶娘心疼道:“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小姐她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京城,这趟跟您出来后,以后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小姐她心里苦闷,在这船上,又哪里也去不得,她也就弹弹琴解解闷罢了,您又何苦要跟她吵呢?”
陆时黑着一张脸:“这还怨我了?”
然后,又进了隔壁的船舱,只听“哐当”一声,舱门重重地合上了。
留下娟儿、雀儿和奶娘,三人一脸焦急地相互对视。
“哎呀,姑爷这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奶娘小声抱怨了句,跺跺脚,便快步进了梁昭月的船舱,去哄她。
主忧臣劳,主辱臣死。
娟儿、雀儿也纷纷不忿起来:“就是啊,姑爷明明比咱家小姐大好几岁呢,这怎么都不知道让让她呢?”
“说的就是啊,小姐明明弹了琴,也算给他解了闷呢,不知道领情也就罢了,怎么反而还怪我们家小姐呢?”
陆时耳力极佳,三人的这番碎碎念都毫无遗漏地听进了自己耳朵。
一时之间,心中更加气恼起来。
这一个两个的,都跟梁昭月一个鼻孔出气。
简直是是非不分。
舱内,奶娘轻轻揉着梁昭月的后背。
小声劝道:“小姐,您要不先吃点东西吧!这都半晌了,您什么也没吃呢!就是有气,也该吃饱了咱再生不是!”
“气都气饱了,不吃!”
梁昭月气鼓鼓地道,声音带浓浓的鼻音。
显然是刚才哭的狠了。
她说话时气息不稳,背上起伏不定的。
“您听听陆时说那话,我弹琴纯粹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我有那么无聊嘛我?”
“是啊,小姐,他脸长得倒是俊,怎么嘴里说出来的话就那么难听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