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萧则却是没应她,把她塞进车里,车子玩命地飞驰。
在车上,萧则同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发沉,“栀栀,你外公他,出车祸了,人已经……”
叶栀有那么几秒的大脑空白,复又问了他一遍:“你说什么?”
见他垂着眸不答,叶栀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你说什么啊?再说一遍!”
萧则握紧她的手,“走,我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她口袋里揣了一片蓝莓味的炫迈口香糖,香味很浓,熏得她头昏脑涨。
死亡的味道,从此以后于她而言,就是加了香精的蓝莓味。
“为,为什么?”叶栀声音透着几分朦胧。
萧则嘴里泛起些苦涩,“他骑小摩托,拉的东西太多,超载了。”
“车子失控,撞向山路的防护栏……”
叶栀好难受,她忍不住缩起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
肯定很疼。
流了很多血吧。
她好心疼。
那个从骑小摩托小载着她兜风,会给她做很多新奇玩意儿,惯着她宠着她,会纵容她的外公。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那姥姥怎么办呢,她总不能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
妈妈呢,一定在伤心吧?
肩上搭来温暖的热源,是萧则在安慰她。
叶栀舒口气,她得振作起来,妈妈还需要她。
这一段哀伤的时光——医院的嘈杂喧嚣,消毒水的气味,入目满眼白色的道别,楼梯扶手撞碎的阴影……叶栀都记不大清了。
因为她总是在出神。
她是个外人,远远地被人群挡在外圈,远远地看了一眼。
小时候她有个洋娃娃,很廉价的那种,玩具少,她就一直抱着洋娃娃玩。
直到把洋娃娃的假发刘海给玩的脱落。
姥爷无所不能,他最会修理东西。
妈妈哄她把洋娃娃给姥爷修一修。
第二天再拿回来时,洋娃娃的假发却是被胶水黏在了脑后。
姥爷以为那是发梢呢。
小叶栀眼泪汪汪,哇得一下哭出来了。
可是大人们都在笑啊。
只有姥爷怪内疚的,后来又拿木头给她做了个小人,手脚都会动的那种。
还有她喜欢小狗,但妈妈不让她养。
姥爷就给她养了只小黑狗。
小的时候她不爱上学,不大合群,就时不时跑去姥爷家牵着小狗遛弯。
学校门口偶尔会有摆摊买小鸡的,那种染色的小绒球,一块钱一只。
她仗着自己财大气粗,硬是买回来一只,养在家里。
小鸡天天都在叫,她天天教它怎么起飞。
邻居嫌太吵,跟她妈妈抱怨。
于是她也养不成小鸡,又偷偷送到外公家了。
小小一只叶栀,捧着一团粉嫩嫩的小绒球,眼泪汪汪的告状。
满腹委屈倾诉出来,把小绒球递给姥爷,说它是她的宝贝,不能吃掉它。
于是姥爷真的很用心地再替她养着,直到那小鸡在出去溜达的时候走丢了,或者是被别家抓走了。
那是溺爱。
不会有人再给她那种溺爱。
萧则忙着安抚哭泣不止的叶栀妈妈,刚陪她稳定了情绪,抬眼看向叶栀。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直在发呆。
她的表兄妹们一个个垂着头,哭得千奇百怪。
唯独她,竟然如此安静。
萧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焐热她微凉的指尖,低声问:“你难受就哭出来,嗯?”
叶栀摇摇头,没说话。
她站起身来,睇了眼哭作一团的同辈,似乎赌气一样同萧则说:“他们——那是他们的表达方式,好像不哭得肝肠寸断就不是孝顺子孙,但我,我会永远想念他,我才是姥爷最喜欢的小外孙女。”
这话说得不应景。
萧则也不清楚叶栀这是怎么了。
她似乎不屑于世俗的眼光,世俗的框定,游离于悲痛的定义之外。
叶栀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萧则转身扫了眼叶栀的妈妈,叹了口气。
她把大后方留给了他。
天色已晚,叶栀打了个车,来到姥爷的家。
铁门是锁着的,她摸出钥匙,开了锁。
尚且在门外的时候,就有小狗朝她汪汪直叫,似在兴奋催促。
叶栀推开门,环视小院,不见开灯的窗。
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不在就是不在,不管她接不接受。
就如这盏灯,不亮,就是不亮。
黑暗笼罩着她,叶栀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