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流言
淮龄刚入学时,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忠平侯的养女,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是忠平侯的亲生女儿。但最近稷下院的学生纷纷讨论起了淮龄的身世。
刚开始,她只是从忠平侯的亲生女儿变成了养女。到后来,添油加醋,已经变成了淮龄的母亲是娼妓,父亲是卑贱的姑莫士兵。忠平侯收养的战后遗孤罢了。
这些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少人都信以为真。一些学生被煽动起来,他们联名上书给院长西夜青,要求把淮龄赶出稷下院。
因为这些卑贱的身世,是不配留在稷下院的。
淮龄走出上等舍,无视沿途布告栏上贴着的檄文,皆是不堪入目的辱骂之词。刚开始淮龄还会撕下这些檄文,到后来他们越贴越多。
一路上遇到的学生们皆对她投来轻蔑厌恶的视线。分明刚入学那段时间,淮龄还是他们仰慕万分的内院生,现在却被视作鸠占鹊巢的贱民。
今日,稷下院的学生要在一起上边韶大学士的弓箭课。但许多人都不在,姜冶白睡懒觉也没来。
戎馆内,边韶大学士还未到,大家还未正式上课。西夜绪被身边的男男女女围着。她落落大方地笑着,享受着这些人的赞美。
“绪儿,你穿窄袖服也这么美。”
“这是京城哪家布庄的料子啊?我也想买。”
“绪儿,你的口脂颜色好特别呀。”
“这是家族特供,京城没有卖的。”西夜绪温柔耐心地一一回应着,然后略带着些懊恼地说道,“你看错了吧。我今日起得晚,完全没时间打扮。”西夜绪眼眸幽深,盯了一眼最后那个女学生。
对方愣了一下,瞳孔暴露出一丝畏缩,转而又立刻变成谄媚和讨好,夸赞道:“绪儿,是我看错了!你不施粉黛也这么美。”周围的人也跟着附和讨好起来。
西夜绪穿了一身便于行动减少束缚的窄袖服。为了将淮龄比下去,她特意起早半个时辰,让婢女伺候她涂抹脂粉口脂。全稷下院的学生大概只有她带了婢女进来陪住,只为了给她梳发化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学院因为她的家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西夜绪虽然被簇拥着,也并未放松,时刻紧绷着。她暗暗提醒自己要注意仪态,不能被比下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眼前这些围在她身边夸赞她貌美的人们,关起门来又会拿她和淮龄处处做比较,最后再无可奈何地说一句,虽然出身不如西夜绪,但淮龄的确比她貌美。
西夜绪受够了这些话。
淮龄刚走进戎馆,一支利箭离弦而出,朝她直直射来。
淮龄眸光一沉,侧身躲开,将半空中的箭硬生生截获在手中。
角落里的几位公子哥把玩着弓箭,见没有射中淮龄,便高傲地移开视线,继续跟同伴说话。
淮龄眉眼冷了几分,她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摊开手中的箭问道:“为何伤人?”
“贱民,滚出稷下院!”其中一个趾高气昂地说。
“我们就是玩玩。”身旁的人按住同伴,向淮龄解释,眼神中却带着满满的恶意。
“玩玩?”淮龄轻笑了一下。
她视线落在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心。
淮龄走到一旁也拿起另一副弓箭,拉开弓箭,明晃晃地正对着他们。
“你难不成想开弓射我们?”另一个高个子沉下脸说道。
“知道我们是谁吗!”高个子补充道,然后正了正自己的衣冠。
“不过是个贱民,射死你又如何?”
西夜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从身后按住拉开弓的淮龄,轻言细语地劝解道:“淮龄,大家都是同窗。你为什么要和他们计较呢?咱们女子更要大度些。快放下,伤到人就不好了。”
淮龄冷冷地瞥了西夜绪一眼。一上来先让她放下箭,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西夜绪背对众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见淮龄不为所动,西夜绪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继续劝说:“淮龄,我是为你好。这可是太常丞王大人家,亲生的公子。”
有意无意地强调了‘亲生’二字。
西夜绪话音刚落,淮龄就一箭射出,‘噌地’从王公子的头顶擦肩而过。
西夜绪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淮龄没有看她,对着在场的学生正色道:“那些流言,我不知道是谁传的。我的确是忠平侯的养女,但我父母皆是子合朝的良民,并非所传得那样。可是,即便现在有一个娼妓之女站在这里,你们也不应该羞辱她。若觉得我不配与你们同席读书,可以让院长将我劝退。若对我任何不满,大可以现在站出来。”
众人皆不敢上前。
这节课的内容是教大家练习使用弓箭。
“练习射箭的第一要义,便是不要将弓箭对准你的同窗。”边韶皱着眉头环视了一遍周围的学生,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淮龄身上,“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