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回到法门
在于给寻常百姓做辞碟。小学妹,你要的是判案时,被指认为罪者的人,也能有懂得法律的中立人为其辩护。”
“……很明显吗?”
殷晗苦笑。古代的讼师不是律师,其定义是代为拟定诉讼者,也就是为他人提供法律帮助的人。而殷晗想要但没写在大纲里的,是刑事辩护律师。
“我都能看出来,你觉得教祖看不出来?”
合掌一搓,莲子尽数脱出粉碎掉的果皮,简许吹去白色果实上的余灰:
“教祖认同你的想法。他不干扰你,也是想看看你能交上什么样的答卷。”
“认同?”
“教祖从来不轻言是非,即使怀疑但没有证据也不会贸然出手。他说过定罪要的是证据,而非是自以为是的认知。”
“但受害者亲友往往态度激越。教祖处在仲裁者之位,有些话如果由他讲出,会让人质疑教祖执法的公正性。而如果由嫌疑者的关系人讲出,他们更会觉得这是在为罪者开脱。”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殷晗盘起腿,看着自己的双手,虚握了几下,道:
“先生断案能不为世评所惑,以冷静的态度去竭力履行职责*。但其他人很难做到,尤其是在牵扯到自身利益与情义后。我想做的事情,世人多不能理解,你是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你说的七拐八弯,但大体应该是这个意思。简学长,你什么时候如此迂回了?”
“哈,这不是能听懂嘛。”
简许又隔空摘下一朵干枯的莲蓬。
“你现在能把悠悠众口说得轻易,但实际上你并没有切身体会到口诛笔伐的力道。小学妹,它远比你想象中来的更痛更伤,伤到……你可能就此不再相信你现在所坚持的正义。”
“可能这就叫无知者无畏吧。学长,我还年轻,试一试无妨。更何况我只是提出为嫌疑者辩护的理论而已,还没到实践那一步,我现在没有那个能力。最关键的是还有先生在,不是吗?”
殷晗歪头笑道。
“还真是信赖教祖。不过说的没错,有教祖在,你总有退路。”
“受害者亲友的心思,其实我能体会。”
殷晗撑起下巴,眼神放空:
“学长,你知道吗?救卫无私的时候,我看见卫府无辜之人惨死,他们的肢体在火焰中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那时灼热的怒火冲上了头,我杀人了。但当我脸上沾到恶者的鲜血时,我只觉得冷。那冷从每一处骨缝里透出,冻得我清醒极了。”
“我无比清楚的意识到我杀人了。”
简许飞速扭头看了一眼小学妹,黑夜中她不自觉抱住了自己的双肩,像是重新陷入那种冰冷。
这反应太大了。
他心下哀叹,语气故作轻快:
“哎呦呦,如果晏逢舒在法门,你谈心会找她吧?我这是做什么行当呢?知心大哥哥吗?”
“按年龄算,是知心老祖宗,简-学-长。”
“别提别提,岁月不饶人啊。”
简许装模作样的伤心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正下脸色,道:
“很久之前我与晏逢舒就发现了,你非常反感杀人。但小学妹,你没有制敌而不伤的能力。江湖险恶,面对一心至你于死地的敌人,这样的想法会叫你束手束脚,最后反噬自身。”
“如果小学妹不想被杀也不想杀人的话,那就变强吧。”
这就是苦境,以武为尊的地方。哪怕你只是不想杀人,也只有依靠强大的武力才能达成心愿。
这个放在现代社会无比简单的愿望,在江湖上竟是如此奢侈的一件事。奢侈到你不够强大,就只能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真是悲哀又无奈的方法。”
殷晗闭了闭眼睛。
简许似有感慨:
“不杀人很难,一杀人又会卷入无穷无尽的恩怨情仇。江湖人手上谁没几条命,又有几人能从这样的漩涡中超脱?不杀人难,杀人也难呐。”
所以说世上只有一个楚留香,一个不似江湖人的江湖人。他不杀人,人也杀不了他。真是自在到令人羡慕。
殷晗不会让自己陷入无可自拔的情绪过久,她想着楚香帅这样的人物,又忽然想到了殷末箫。
法门的教祖若春风之温煦,夹带万物生机。如果说虚构的楚留香就如水中月一般,虽能遥寄念想,但终究不可及。那么殷末箫就是红日,只要殷晗抬头就能看见,也如红日般亘古长存。
想到这样的人就像是站在了阳光下,殷晗渐渐回暖过来:
“能像先生那样就很好。”
听到殷晗的呢喃,简许竖起大拇指,鼓励道:
“以教祖为目标,学妹加油!你可以的!”
沉重的情绪被人刻意打断,殷晗笑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