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不知是因为天还太早,还是因为柳暮雨手里铁锹的威吓作用,下山的路很安静,她走了快一个小时,顺利到达山脚底。
之后又走了两公里路,找到一个小卖部,在那里借了电话,照着纸条上的号码打过去。
那边过了一会才接通,果然是萧英年的声音,“喂,请问是哪位?”
“施主,我是凤台寺的尼姑。净尘师太病得更严重了,另有一人也病倒了,我想现在就送她们去医院……”
萧英年急切地说:“好,我现在马上过来。”
“不不,你过来也需要时间。”这会儿,她已镇定些许,有条不紊地说出自己的建议,“不能再耽误了,我现在就叫车,先送她们去镇上那家‘寿康医院’,你直接去那里找我们好吗?”
“你自己能行吗?”
“可以的。不过……你来的时候能带点钱吗?寺里的钱,我怕不够治病。”这才是她找他来的主要原因。
“当然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挂了电话,柳暮雨开始向小卖部老板打听他的亲戚姜师傅是否还开观光车。
“有的有的,我这就叫他来。”老板一听她有需要,还挺热心,只是好心提醒她,如今这行情车费也涨价,开上山一趟要比以前贵二十。
柳暮雨表示可以接受后,他才让自己儿子跑腿去,把他亲戚找来。
等了十几分钟后,姜师傅终于开着他那辆半旧的观光车来到小卖部门口。
得知了大概的情况,姜师傅答应载她们到镇上去。谈好的价钱还是贵了点,但也只能这样了,赶路要紧。
“我看啊,十有八九是流感。听说这附近都有过几例了。”姜师傅说完,十分有远见地戴上了口罩,还给了柳暮雨一个。
随后,姜师傅载着柳暮雨回到凤台寺,并帮她扶净尘师太和柳凌上车,接近中午时分,他们才到达寿康医院。
刚下车,便见萧英年也正从一辆出租车下来。在柳暮雨准备把车费递给姜师傅时,他拦住了,“不用,我这里有。”
他的掌心有那么一瞬间,轻快地擦过她的手背,柳暮雨愣了愣,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萧英年似乎没有留意到什么异常,进医院前还跟姜师傅要了电话号码,“姜师傅,有需要我再找您。”
“行,那我先走了。”姜师傅笑了笑,开着车先行离开了。
两人合力扶着净尘师太和柳凌进去看医生,结果如姜师傅所料,果然是流感。
柳暮雨还是有些惊讶,她这两天经常在净尘师太房里进进出出,居然没事,反而是柳凌中招了。
萧英年忙前忙后,帮她们办理住院手续。
“谢谢你啊。”两人在医院走廊的椅子坐下来,竟同时说出了同样的话。
萧英年转头看她,笑了:“是我谢你才对。”
柳暮雨没有和他对视,只是微笑道:“我也该谢谢你,施主。”
“叫我名字,可以吗?”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侧脸。
因为惊讶,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不行,净尘师太不许的。”
“我姐对你们这么严么?”
“是啊。”
的确如此,平日里,净尘师太很重视规矩的遵守。柳暮雨和堂妹当着她的面,只能叫法号,不敢叫对方的名字,怕又挨训。
萧英年听她这么说,就没再揪住这个细节不放,换了个别的话题,“这里旱灾这么严重,你们为什么还坚持留在凤台寺里?”
在他看来,这是很不明智的做法。前两天他就一直劝姐姐跟他走,可是,她不肯听从他的建议,这实在令他发愁。
犹豫了片刻,她决定只说一半的原因,“我和柳凌本来准备要走了,但是师太病了,我们也不放心留她独自在庵堂里。”
“你真是个好人,我替我姐谢谢你。”
这本来是夸赞的话语,在柳暮雨听来却像是讽刺她的。她的心里涌起一阵羞愧感,但仍是硬着头皮说:“你太客气了。”
事实上,净尘师太在她心里,的确是很重要的存在。进凤台寺这些年,师太教她识字读书,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可谓是亦师亦友。
萧英年工作上走不开,在医院里待了两个多小时,留下一笔钱,就先回去了。
临走前,他又想向柳暮雨道谢,被她阻止了,“你安心回去吧,有我在这儿就够了。”
他打开背包,递给她一瓶水和一袋面包,说道:“这个给你,饿了就吃点喝点,晚上去店里买热饭吃,不用想着给我省钱的。”
“嗯。”她点点头,感觉袋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的脸在光照下,显得越发白净和清瘦,这清丽的模样,莫名在萧英年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忽然,他伸出手去,想帮抹掉她那粘在腮边的类似毛织品里的细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