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本来被值班老师逮到违纪就耽误到了很晚。再加上学生刚分班情绪波动极大，宿舍又还没有重新划分。激动的舍友们一口气唠到了十一点，期间宿管敲了三次门。直到最后一次，忍无可忍的阿姨站在温展宿舍门口把通报的语音发进了学校的大群，屋里才彻底安静下来。伴着走廊噼里啪啦的杂音和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的应急灯光，温展躺在狭窄的小床上心如死灰。

刚分班就两项违纪，她已经不敢期待明天了。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对床小心翼翼的问:

“那明天老师问起来，我们该怎么回啊？”

这声音好像吵醒了寝室长，她开口声音就哑哑的:

“先别管了，明天要是他们把我们叫到一起，我们绝对不能互咬。王梁就喜欢挑拨离间。”

王梁是温展他们的年级长，也是逮到她晚归的老师。

“我靠别提了，今天校长领班。王梁，妈的跟打了鸡血一样。他今晚上在宿舍门口抓迟到呢，我差一点就被逮了。”

温展一听这，气的清醒一半。想到明天跟新班任打不完的交道她就头大。她向右翻了个身，铁皮床吱呀呀的响，立马引来了下铺的不满:

“轻点动展子，这床太晃了。”

温展憋了一万个不爽在心里，面上又不敢露出一点。她心想这tm破学校怎么能没有一点好呢？睡个觉都睡不安稳。

晚上睡得晚，早上也得爬起来。还没响起床铃，整栋宿舍楼就开始躁动。早上五点开始，洗头的整盆热水往下水口倒，呼啦啦的声音就跟下了暴雨一样。背书的呜呜啦啦嘴里跟念经一样小声嘟囔着。总之各种声音集结，因为发出者有意无意的克制，更显得声音有一种窸窸窣窣的诡异。

温展一整个宿舍都热衷于睡觉。深受其害也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

寝室长第一个发出不满:

“你妈的，天天洗天天洗我干净死你。背书背书背你妈的，早读站俩小时都不够你学。睡个逼觉怎么这么费劲呢？烦不烦，你丫的不困我帮你睡了。”

温展困得都骂不出口，只能在心里附和。

好不容易声音稍微小了点，温展还没来得及进入梦乡，寝室的灯又啪的亮了。紧接着，尖锐的哨声和宿管的声音一起响起:

“上级领导检查，上级领导检查。所有学生起床整理内务。上级领导检查……”

对床彻底暴怒:“有完没完了我曹!让不让人休息了。”

温展忍到极限:“起床铃响之前我一只眼都不会睁。”

寝室长慌慌张张的带上眼镜，眯着眼镜在墙上乱摸:“绳呢？绳呢？关灯的绳呢？”

温展的床离灯最近，她闭着眼睛都已经快被亮瞎了，心情处于崩溃的边缘。

下铺突然一个弹起，“这呢这呢，绳子在你屁股这个方向，别往前找。”

于是寝室长终于摸到了绳子。灯暗了以后，全宿舍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然而下一秒，起床铃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六个女生同时发出哀嚎。

不到五点四十，温展顶着憔悴的脸，乱蓬的头发，满身怨气的进了班。班里已经零星有了十几个站起来背书的学生。

温展挤进自己的小角落，一屁股坐进去。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名叫努力的天赋，根本做不到像别人那么努力。早读时间开始之前，她从来不多站一分钟。不仅是她懒，还因为在她眼里，那么早起床站着背书和坐着背书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困。非要说不同，那可能就是站着又累又困。

温展之前总是前一天趁着晚自习下课在保温杯里接点开水，这样放一晚上第二天就刚好能喝到温水。结果昨天突袭分班，她把这事忘的干干净净，水杯里一滴水都没有。

从她起床开始就没喝一口水，口干舌燥根本没力气读书。她把桌子上的杂物堆高，躲在站着读书的同学后面抹水乳。她早上跑的太急，连水乳都没顾得上擦。

摸着摸着，温展发现自己下巴又长了闭口。她赶紧从桌洞里掏出来镜子准备照，还没来得及看下巴，先在镜子里找到了班主任的脸。

温展楞在那里心跳都停了。她和新班任隔着镜子对视。然后班任拍了拍她的肩膀:

“温展是吧，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