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折枝一个激灵,心跳如擂鼓。
转过身一看,是村里的风流寡妇,东家长西家短,她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折枝陪着笑脸,道:“张婶子,我们姊妹三个捡柴火去呢!”
张寡妇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是吗?”
折枝脸色一变,凄凄惨惨地说:“明儿我就出嫁了,以后我就没机会和我家妹子一起出门捡柴火了,今天,怕是最后一回了……”
钱家把豆蔻年华的闺女儿嫁给村里老光棍的事儿早就传遍了全村,大家都叹息可怜的折枝命不好。
张寡妇一听折枝说这话,心里也忍不住难过起来,她拍了拍三姊妹的肩膀:“好丫头,快去吧!”
折枝三姊妹点点头,转身手挽着手过了桥。
等远离了张寡妇的视线,折枝问她们:“有没有偷到钱?”
折叶儿和折花为难地摇头:“娘把银子都是贴身放着,我们也不敢啊!”
折枝大概也猜到了,她从里衣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拿出来,自己留了一点碎银子,整块儿的都给了她俩:“你们以后的生活,可都要靠自己了!记住,以后隐姓埋名,千万不要被爹娘遇见!”
“大姐,那你呢!”折叶儿问。
她揉了揉折叶儿的手,因为总在冷水里泡着,她的手又红又肿,夜里因为手痒,经常睡不着,还有的地方已经破了口子,渗出了水。
“爹娘要是出了事,肯定是先找我,你们跟我待在一起反而危险。”折枝摸摸两个妹妹的脸,“以后咱们三个,若是有缘再见,问一句‘可认识府州县莫家村钱折枝’,咱们都要好好活下去!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眼见着日头就要偏西,姊妹仨洒泪告别,折叶儿和折花把头发束起,往脸上涂了不少灰,扮作小乞儿,一路往西去了。
折枝整整衣裳,撒腿就往东边跑去。
往东一直走,有一座大宅院,是皇城不知几品官的沈姓大人退隐回来建的宅子,折枝一路跑到宅子门口时,正见一群人围着门外贴的一张告示指指点点。
折枝不识字,便问周围的人:“这上边写的啥?”
有个年轻小伙儿告诉她,这是沈府在找家奴。
折枝一听,脑子一转,扒开人群就走进了沈府。
门内已经有二十几人在等着,一个家丁打扮的小伙让他们在这等会儿,已经去请管家来主持了。
过了半晌,一个戴着帽子、留着长须的老者快步走过来,在折枝他们面前站定了,才开口道:“各位都知道,我们沈府向来对待下人比较宽厚,因此大家也都想进来,今日我们想要招收的有两种,一种是签终身的,也就相当于卖身给沈家了,还有一种是按年签契的,到时要是不愿待在沈府了,就可以自行离去。当然签终身契的话银两要比按年签的多一些。”
管家这话一出,很多人都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在议论签年还是签终身,折枝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暂时在沈府待着逃过父母的寻找,等过了这一阵还是想要自己出去谋生计的。
好在管家没有要求他们立刻做决定,而是带着他们往后院走,说是要检查一下周身上下,还请了大夫来把脉。
管家带着一群人往内院里走,这是折枝第一次见大户人家的房子,原来从大门进来之后,里面还有院子,这院子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还有一条小溪穿过院子,里头养了不少锦鲤。分花拂柳间,一座亭子豁然出现。
亭子里坐着一位年轻公子,似乎正在喝茶看书。
那年轻公子青簪束发,露出额头,大半的青丝泻落,犹如瀑布;白皙的面颊上,一双有神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书册,似乎并未注意到院内人来人往的动静;他修长的手指拈起杯子啜饮一口,嘴唇在茶水的浸润下有些莹泽,喉结咕咚一下,看得跑了半天的折枝也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地干咽口水。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大方得体,折枝一边跟着前边的人走,一边拧头看着。
“哎哟!”折枝直愣愣地撞上前头的人。
“你这小丫头!”前面是个包着头的妇人,瞪着折枝小声数落了她一句。
折枝自知理亏,小声讨饶:“对不住啊大姐,我没注意!”
“好了,你们且在这里候着,一个一个进屋来给大夫瞧一瞧。”管家转身,领着第一个人进了屋。
折枝等得无聊,又转头看向那亭子方向,可巧有一个家丁就在他们这群人附近,她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方才那亭子里看书喝茶的公子是谁啊?”
那家丁也是个话多的,折枝一问,便倒豆子似的全说了:“那是咱们沈府的大公子,人长得是风流俊秀,仪表堂堂,舞文弄墨也是不在话下。”
折枝听见这么多个文绉绉的词儿,她虽不懂,但也知道是在夸那位公子。
“只可惜呀!”那家丁叹了口气,神色落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