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衙第一日

板凳拉扯般，半天才坐直了腰板。

“您好！大叔，我是咱们捕班新来的小阮......”

“大叔” 举起手打断眼前这个“咋咋呼呼”的人，皱着眉头，眼睛都没睁开，停了半晌，才睁开一眼，瞅向阮欣欣，一脸茫然。

“大叔，你也是咱们捕班的同僚？”被人一直盯着的阮欣欣，扭着手中的抹布，出口打破尴尬。这大叔穿着一身黑扑扑的夜行衣，发髻松垮头发零乱地散着几缕，且不说那满脸邋遢的胡须，细瞧起来，那眼角还糊着眼屎呢。

“大叔”一脸的睡眼惺忪，好像不打算回答她。

场面又重新陷入尴尬，阮欣欣为缓和眼下“困局”，突然想起照壁前那位官署同僚的“好心”提醒，便直白问：“听说于捕头很凶啊！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

“大叔”本还沉浸在朦胧睡意中，眼珠子是瘫着的，闻言不禁滚动了几下，翻出：“......”一百个问号：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哎呀，这是哪位？”

一个语中带笑，句尾还拉着唱音的年轻男子，跟阮欣欣身上一样的皂帽黑靴，束腕革带，黑灰短襟的公服，想必是捕班的同僚？

阮欣欣赶紧自报家门：“您好！我是新来的小阮，请问僚友贵姓。”

那年轻男子白净的一张脸，上下打量一番：“免贵姓黄。”

“黄大哥好！”阮欣欣嘴甜。

“黄大哥”笑问：“你叫阮什么呀？今年多大了？”

“阮新，新奇的新，今年十......十八了。”

“黄大哥”抚着手：“啧啧啧，十八，舞象之年，真是年轻啊！叫我大哥也没错。这样吧，以后叫你小星星。”

“为什么呀，哎？刚才那位大叔呢？”阮欣欣还想问，刚才那位大叔同僚姓什么？谁知才跟“黄大哥”打了个招呼，转身便不见那位大叔的身影。

大叔？“黄大哥”两眼眯眯，却笑得欢快：“不为什么，就是给你起了个绰号，这样既显亲切又朗朗上口，咱们捕班有这么个‘优良传统’，新人进来就给取个绰号，叫你‘小星星’不好听吗？”

阮欣欣微笑着摇头，“没有，那黄大哥你的绰号叫什么？”

“黄大哥”嘿嘿两声摇头：“你不正叫着吗？”

阮欣欣嘻嘻一笑，“这哪算啊！那我也给黄大哥起一个，叫‘大黄’好不好？”

黄大哥：“......”听着怎么像：巷子口被叫，正撒着四条腿，吐着长长的舌头，欢快地飞奔回家，准备吃饭的大黄狗呢。

“大黄”本名黄大伟，也是捕班的捕快，不过他已在捕班有些年头，阮欣欣追问刚才哪位大叔叫什么，是不是也是捕班的同僚时，黄大伟笑得贼眉鼠眼，说你叫他“大叔”就成。

阮欣欣不太信，不过她也不急，下次见面时再问便是。倒是这个黄大伟，瞧着阮欣欣在打扫班房卫生，他就端着壶茶，还不忘抽空指点：这儿要扫一扫、那儿要擦一擦。

班房本就不大，借着打扫的机会，阮欣欣很快便知道班房内所有的布置用处，小半个时辰，阮欣欣便收了抹布扫帚，问：“可还有哪里需要再擦再扫的？”

对被一直指使呼唤，还一脸笑意的阮欣欣，黄大伟摆手道：“小星星你是最棒的，从此咱们就是一条线上的好兄弟。”说完要跟欣欣碰拳。

阮欣欣笑眯眯地握拳，跟他碰了碰。

下午又见了位同僚，名字极普通，叫张叁，阮欣欣满脸谦虚：“您好！张大哥，我是新来的小阮。”

“叫小星星。”黄大伟在旁起哄。

阮欣欣点头：“对，这是‘大黄’给我起的绰号。”

张叁是个五官端正的青年，闻言莞尔道：“小阮给黄大伟起的‘绰号’妙极了。”

黄大伟不肯道：“你都不叫我‘黄大哥’，为什么要叫他‘张大哥’，你也给他起个绰号吧。”

阮欣欣抬眉，“好的，那我给张大哥起个绰号，叫‘三哥’，一二三四的三。”

黄大伟一脸哀嚎，直呼阮欣欣有失公允......

三人笑谈了会儿，黄大伟就在刚才那位“大叔”，躺过的长板凳上眯觉去了。

阮欣欣这才得知，捕班刚结束了一件大案，没日没夜追捕命案凶犯的那种。张叁下午才到班房，便是他们轮着休息，本来下午该黄大伟回去休息，但“老大”发话，今日新人报到，“老大”晚上请全班房的人吃饭，所以黄大伟就在班房内凑合。

申时过半，下值的钟声刚响，黄大伟就醒了，他揉了揉睡得僵硬的脖子，嘟囔着问：“人呢？”

阮欣欣在后门探出个头，“这里，你醒了？三哥说先去定位置了。”

本来还晕乎着的黄大伟，抹着脸坐起：“走吧，小星星，哥带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