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言欢

言欢。

就是她那天拉住了心如死灰，决心向死的我。

“小姑娘，你等等。”我回头看向她，她那天没有穿着平时那么光鲜亮丽的衣服，也没画着平时表演浓重的妆。

她的头发散落着，静静地披在她的肩上，夜晚的月光洒在水中，反射在她身上，光斑映在她的脸上，发上，她就像个纯净洁白的天使，闪耀着破旧不堪的我。

她那时的眼眶也红着，轻轻的拉着我的手臂，没有嫌弃我身上的脏污和破旧。

“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她的声音就像天籁一样撒在我的心间，那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我看着她眼神中的安抚和关爱，最终忍不住嚎啕大哭，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焦急无助，那么多的苦难，都好像有了一个宣泄口。

我和她说了弟弟走失的事情，她先让人带我去了公安局，记录，报案，然后又带我回了住所，给我饭吃，给我洗澡和新衣服穿。

巡警和我说弟弟一时半会没那么快找到，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我。

我因为有从娘手里学来的缝补的手艺，言欢姐就给我找了一家小服装店，让我做了一名学徒，也托老板给我分了一个住宿的小隔间，偶尔还会带我去她的家里，吃吃饭，聊聊天。那样的日子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我有时也会去她表演的店外，找个角落，偷偷的观望，她的歌声美妙至极，每次表演，都像娓娓道来一个故事，有时伤悲，有时欢喜，每个来听她唱歌的客人，都沉浸在她的表达里，久久无法平静。

我就在那个角落里看着她，想象着如果有一天我能和她一同站在这台上，她唱歌，我为她和音；她跳舞，我为她伴舞，私心里只想天长地久的和她在一起。

那段时光，真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珍惜的一段日子。

只美中不足的，是那个男人，我极其讨厌他，他叫徐力强，是当时租界里一家公司的会长，家财万贯。

那个男人有家室，却还时不时的来找言欢姐，但是言欢姐喜欢他，喜欢他到骨子里。

每次他来找她，就即使他在台下听她唱了一首歌，她都欢喜的不得了，嘴角眉梢都透露着幸福。但如果一段时间，他没有来，店里没有他，也没有找去言欢姐的家中。她就会低沉消极，眼神和语气中都带着愁绪。

自那以后，我也才知道，我们相遇的那天，她眼眶的红，是因为徐力强。

她想要和这个男人长厢厮守，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但是徐力强却无法满足她的请求，那天她再一次请求徐力强娶她，却被他摔门而去。

言欢姐那天感觉了无生趣，所思之事求而不得，想要一死了之之时，却碰见了那样狼狈不堪的我，救赎了我，也重新救赎了她自己。

但是没过多久，徐力强又重新找上了门来，他苦苦的哀求着言欢姐，誓言如同不要钱一样的疯狂被他发，句句都是虚假，谎话连篇。但深爱他入骨的言欢姐却再次深信不疑，没能抵抗住他的哀求，最终又和他和好如初，如胶似漆。

我真是气的要死，恨不得把这个男人横切八段，竖切八段，再丢去黄浦江里喂鱼，看他那个破嘴还能不能继续忽悠人。

但是言欢姐喜欢，我真是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