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彷徨
旋,我都愿意等你,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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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千万重,浑如刺眼的缟素,漏不进心中半点温暖,却随着寒风,越扬越远越高。
“路滑天寒,你赶紧回家。”他呵着我的双手,重重叮咛后,闭目放到了心口。心里话,从冰凉的护甲传到发颤的指尖:
“如果我半年都没信儿,你就给七七找个对她好点的继父,等她眼睛会找人时,告诉她,她的名字是父亲多年前问博士确定的。”
交好最后的心事,他抽手头也不回地飞身上马,青骢吃痛扬蹄疾驰,后面的队伍初时一愣,待宇文导横槊发号,军马士卒方才咳咳嚓嚓,踏着厚重的冰雪加速前进。
“何姑姑,家去吧,三妹妹还在家,四叔要知你吹了风,保不准还要折回来。”
留守夏州的宇文护,在身后拉着堂妹劝着,我悄悄拭去眼角,吹了风也挺好,心里会更清醒了:这一走,他不可能再回头。
“山梁梁的那个草绿了,又是春天,你的魂飞了,唤不回,背凹凹的那个雪化了,又是一年,心中的人儿呐,走得那么远……”
高亢的歌声,借着春风,唱出好多人的思念,越来越多的人,不论早晚,都要倾吐心中的悲观。
“山连着山来,川望着川,今夜的白城只有哦,一星闪,天上的菩萨,赐给荞麦甘甜的雪水,地上的人儿,让人生生离分,不知骑马男儿何时回……”
谁会这么闲?我放下手中书卷,让宇文护弄清唱歌的人。
“何姑姑,是敕勒部的歌女,她女主人让她唱的,他家男人全去了平凉。”
“嗯。你叔父让你配合斛拔从事守好后方,你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他现在顶多刚到平凉,我不能看着后方心先动摇。
“老从事的妻妹夫,据说也在出征之列。我来这么久,还没给众人回过一次席,正好小姚也诞下麟儿,萨保,麻烦你用我的名义下帖,院里的桐花再不欣赏就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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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宴后,哀歌渐没了声。鲜卑和敕勒女人带着家丁、私众,轮流到城里戍守防护,一时间,她们披着甲骑着马束着裤腿,健壮的胳臂和武力,一点不输于夏州的男人们。
“姑姑,四叔来信了——”宇文护高举一信封,看他开心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
“放下吧。”
我端详着七七的小脸,满月的她,发黑浓密,皮肤褪红后越来越白,琥珀色的大眼睛一泓清泉般,隐隐约约,身上散发着淡淡清香……
可以说,集中了我俩的所有优点。除了一点,她体弱十分敏感,我只能在她睡时才能好好看她。
宇文护把他得子的事告诉了他,问我有没有要说的话,我思索良久,直到夕阳下山,桐华落满双肩,恍然想起,良辰美景,如果没有一起赏看的人,看万花开遍,也并没什么意义。
“没有。”
我取出信纸,写了短短几行,扔到了一旁。他皱着眉,见状也没说什么,告退缓缓下了堂去。
他走远,我又找了回来,乘着赤雪晒暖阳时,转给了一个转站去晋阳的波斯商人。
“次日山南有渊矿,君宜携好酒前往。”
高欢知道何意,我不能为一个孩子,舍弃另外两个孩子。然而,一月之久,波斯人尚未传讯,宇文泰火速寄来了第四封信。从第二封开始信便封了蜡,也越来越重,宇文护慢慢要双手递给我。
他挺闲,半月一封,我数到一边。他才走了多久,我要习惯没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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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军民开始夸耀宇文夏州舍近求远,竟斩获侯莫陈的首级时,当院里小孩都知道洛阳皇帝在征召他入京时,当姗姗来迟的波斯商人终于传来我想见到的信函时,我揪着的心,跟他的信一样,越变越轻盈,好似蜻蜓的翅翼,好怕一经风,就会跌落到泥淖之中。
“阿千,你背叛了我。”
声若峭石的男人,笑盈盈地浮在云端。一会儿白皙如天神,一会儿丹凤眼吊梢,一会儿还拉着另外一个白净的人,那人不开口一言,只静静地盯着你看,看到你想出前世今生的怨,然后他哈哈一笑,抽刀当你的面一一斩断。
“何道千,这才开始。”他轻轻吐字道,一手拎起了玩着宝刀的鸿儿。
“不要,不要——”
我拼命阻止着他,想请路过的行人帮忙劝解。司马子如,孙腾,刘贵他们纷纷避而远之,只有枯瘦如柴的大巫师,摇着铃近前来。
“大师,您大慈大悲,救救我的孩子……”
我不会接受跟别人分享他,但孩子是无辜的。我要我三个孩子。
“可怜的孩子,偷来的日子,现在要全部还回去了。”他和蔼的笑,下一秒化作骷髅,不知被什么一踢,直直地往我身上掷来……
“啊,不要!”
粗着气,我紧紧攥住被子不松手。不会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