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箭
混乱非常。
唐弈的府兵很快将别院团团围住,此时天边浓云压不住,瓢泼大雨撒了下来。
水榭上众人不敢乱动,陆莛钟焦急万分,桑龄与梁漱一起被围在人群中间,无法看清她此时状况。
卫兵坐船靠近并不上岸,仰头向唐弈禀报:“大人,院内已经封锁,无人员出入,尚未发现有可疑人。”
唐奕面色铁青,抬眼巡视一圈,视线停在陆今召身上:“陆先生,今日请来的客人,都有登记在册吧?”
陆今召迟疑了一下,很快答道:“今日来参会的名士较以往多,但都是持州府印信请帖来此,在下有名单可供核对。”
唐奕点头:“请陆先生一道过去,把所有人集中在点萤阁中,你们凭着名单逐一核对,有任何异常,立即扣下。"
侍卫领命和陆今召一同去了。
刚刚变起突然,突然后撤失了重心,桑龄回过神时只觉整个人被沉水香围绕,方才发现自己仍靠在梁漱身上,一只手正扯着他腰间衣带。
“今日姑娘又喝酒了?可是还站不稳?”梁漱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桑龄面上一红,松开了手,不敢抬头看他。
雨势未减,周围的水面上起了一层雾气。刚刚被挤下水的几个人被兵士捞了上来,挤在人堆里冻得瑟瑟发抖。
杨正魁急匆匆跑来,在唐奕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唐奕觑着梁漱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受惊了,可有受伤?”
“没有。”梁漱冷声回答。
“万幸!是下官失职,今日竟出了这样的事!在场一应人等均已控制在此处,下官今日连夜审问,定将刺客捉拿归案,就地斩杀!王爷受惊,先请移驾回府歇息吧?”
梁漱望着中央坐席上的黑羽箭,语气和眼神一样冰凉:“不急,先去点萤阁。”
唐奕不敢推脱,吩咐道:“调一半府兵过来保护王爷安全!“又转身对杨正魁交待:“将凶器收好!送去仔细勘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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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上除梁漱和三名随身近卫以及唐奕的几名随从,其余人均留在原地被士兵看守,在场有世家望族眼看被无端搅入案情不能归家,大感倒霉却也不敢抱怨。
雨仍在下,杨正魁调来一艘稍大些的乌篷船,引着崇安王一行准备登船。梁漱突然停下,回身道:“谢姑娘请随我一起,本王有话要问。”
无数视线落到了尚站立在屏风前的谢桑龄身上,王爷的命令不容违抗,桑龄硬着头皮跟上。
这下乌蓬船上人已满,杨正魁只好陪笑下船,登上一旁的小舟,雨大风急,没一会就淋成了落汤鸡,心中暗暗骂娘。
乌篷船上空间有限,人人严阵以待气氛压抑,只将梁漱和桑龄围在中间,显得十分局促。一路上梁漱并未开口说话,好在距离不远,一会便到了。
点萤阁在琴台西侧,一侧傍水,原是贵族世家观景赏琴的所在,空间较为宽阔。众人登上点萤阁,参加琴会所有人已在此等待,士兵手持长剑将人围在中间,除了官吏偶尔低声指挥呵斥,再无其他声音。
陆今召站在一边,手中拿着名单,协助官吏核对,西侧的人排着队,抱着随身的物品,正在等待搜查,东首的人显然已经被贴身搜查过,前方堆着搜罗出的琴具、包裹、随身物件。一人身着黑色制服眉目硬朗、腰挎长刀,不时来回巡视两边状况,应是现场负责的官吏。
所有人见到崇安王,纷纷暂停动作,躬身行礼。人群中有跪着的歌舞伎身着单薄,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冻得瑟瑟发抖,看着十分可怜。
侍卫搬来椅子,梁漱并不坐,眼神从在场诸人身上一一扫过。
唐弈问道:“王立,查得如何了?”
那名黑色制服官吏上前:“青城郡决曹掾王立拜见王爷。回禀大人,按照陆先生提供的名单,此次应邀来琴会的共有二十三家乐坊和琴社,共有五十人;现场的宴饮庖厨和歌舞杂役,均是燕云楼协助安排,除沁芳水榭上的贵客外,一共七十八人。目前约有一半已完成搜查,暂未发现异常。”
王立讲话逻辑清楚,唐弈拿不出错,一时不好发作,只好眉头紧皱,视线瞟向梁漱。
梁漱并不说话,在椅子上坐下。一旁辞戈说道:“请诸位继续。”
得了指令,在场诸人又行动起来。西侧排着队检查完毕的人一个个依照顺序向东首,东边跪着的人群逐渐拥挤,一名衣饰华丽的中年男子自矜身份,不屑与加入队伍的杂役仆从挨挤在一处,向一边退让,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混乱起来。
兵士皱着眉抽出刀,低喝:“跪好!”
刀光森冷,男子一惊后退,站立不稳,不知脚下绊到了什么,发出“铮”的一声。
桑龄面色一变,梁漱已经起身,冷冷说道:“慢着。”
阁楼另一侧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停下手中动作。王立走过来,问维持秩序的兵士:“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