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初雪下了薄薄的一层,不出一个小时便消失不见。
等上完一天的课回家的时候,已经寻觅不到半点雪的踪迹。
细细想来,外公已经住院近三个月了。
这期间,外婆有的时候来家里拿东西,有的时候会小住一两天。
有时好像看到外婆在屋里偷偷抹眼泪。等外婆出来的时候又恢复如常,让温思尔怀疑刚刚的是不是幻觉。
温思尔始终惴惴不安,再三央求道,“外婆,明天学校放假一天,我想去医院看看外公。”
外婆在电话那头说:“囡囡,你妈妈在这呢,不用担心。”
陈而苹回来了。
温思尔不想见到她。
一看到陈而苹表面带笑的样子,温思尔就会想起以前父母吵架,摔盘子,砸柜门,互相推搡。
吵架的最后以父亲推门而出,陈而苹哭唧唧瘫坐在地上。
数落完那个男人,然后又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出去工作了。”
人生的至暗时刻。
以前幼稚的以为最后两人分开,会争夺温思尔的抚养权。
但没想到那个男人毫不犹豫的放弃了,签字,把温思尔留给陈而苹。
但陈而苹想追寻自己年轻时的梦想。
推来推去,是外婆外公驱车来到支离破碎的家,接走了温思尔。
“外婆,外公还要住多久的院?”温思尔妥协,问道。
“不太清楚。囡囡放心。”外婆的声音有点沙哑。
温思尔尽力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上,不去想其他的事情。
外婆不让去医院探望外公,可能是不想耽误温思尔的学业。
高三在家长和老师的观念里,重要无比。
一周后,温思尔收到陈而苹发的消息:
[思尔,人民医院住院部506,来看下你外公吧。]
收到这条短信时,温思尔还在家里做作业。
温思尔心中大叫一声不妙,然后匆匆道别,背着书包就上了地铁,去找外公。
医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神情严肃的路人走来走去。
一楼是急诊室,路过急症室的时候,有刚遇到车祸的患者,被医生推着盖着白布走进来。
推车后是崩溃大哭的家属。
在温思尔的印象里,外公一直都是一个小老头。
当初外公执意要把温思尔接走,不受这个委屈。
刚到外公家的小温思尔腼腆怕生,躲在外公身后。
外公和别的爷爷玩象棋。有的人看小女孩面生,捉弄她,问她:“你为什么不回家?”
小温思尔看着那人一言不发,低着头,尽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外公听到了大声呵斥说闲话的人,“回什么家,这里就是她家。”
走到病房门口,温思尔犹豫了。
心里祈求和上次一样,推开门看到的还是外公在床上好好躺着呢,只是眯了一会。
然而进来后看到的外公身上插满了仪器,还戴着呼吸机。
陈而苹看到温思尔的身影,连忙走过来,轻声说到道,“杵在这干嘛呢,进来。”
外婆看到温思尔背着个大书包进来,背着大家擦了擦眼泪,“来也好,也好。”
“外公快不行了,就想见你最后一面。过去吧。”陈而苹对温思尔说。
外婆把温思尔的书包拿下来,放在一旁。
也就两个多月不见,外公竟然变得这么瘦小了。
身上的管子像在尽力维持最后的生命。
外公半睁着双眼,肥大的眼袋挤压着最后的余地。
鼻子里插着呼吸机的细管,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外公。”温思尔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关不住阀门。
“你说,”温思尔抽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能被人听清。
“要看我考上大学的。”
“还说,我以后成家立业了,我要经常回家看你。”
外公布满皱纹的手,动了动,想抬起来,努力了数次,未果。最终放弃了。
眼角划过一滴泪。
……
当日晚上,外公离世了。
别人都说坚持到现在,是为了看外孙女最后一眼。
小小的人啊,变成了一个小盒子。
……
温思尔的成绩还是没什么起色。江苒安慰温思尔说,“这肯定是遇到瓶颈了,你突破了自己,肯定没事了。”
只有温思尔知道,自己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没有睡过好觉了。
大多数时候要到凌晨才能睡着,有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
又会梦到高考失利,去到了不想去的学校,要不就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