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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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皇帝亲至关押废后的偏殿,却突然听废后喊道:
“征哥!”
皇帝眉心一松,眼底因这熟悉的称呼流露出一点儿怔忪,可当他回过神儿来,心下却越发焦躁,又恨又怒。
她这又是在做什么?她早不该喊这个称呼了,她怎配?
皇帝跨入门去,却见废后形销骨立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周遭侍卫太监不敢碰她,便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一头扎进了皇帝的怀里。
皇帝拦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厉声问道:
“怎么了?”?
“征哥,征哥——”
废后声音如琴弦筝筝,而此刻不知为何,竟还带着一点儿懵懂的颤音,而那感觉让皇帝无比熟悉。
她抬起脸,沾着泪水的眼眸看向皇帝,眉眼之中有一种让皇帝的心都瑟缩起来的澄澈。
萧锦绣多久没有这样看朕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殿内因为皇帝的到来点起了灯火,烛光葳蕤,将皇帝龙袍上的金线映照得极为清晰,而废后萧锦绣睁大了眼眸,惊诧道:
“征哥!你、你继位了?”?
皇帝一把攥住她的手,怒火和憋闷在他胸口剧烈地征伐。他想开口问问萧锦绣这水性杨花的娼妇,是不是从未觉得自己能承克大统,登基为皇?
她是不是一刻都看不起自己,所以才在董明辰那废物对她摇尾乞怜的时候,弃朕而去?!?
皇帝表情阴翳极了,可废后却浑然不觉,任凭皇帝攥着她的手腕儿,四下环顾起来,惊声说道:
“这是凌霄殿的偏殿,是么?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征哥,征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神色惶急,拼命吸了口气,想是自己强行镇定下来,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抓着皇帝的衣角,仿佛做了千万次的那样。
即便是她年纪不小,又大病未愈,形销骨立,可她的神态却像一个懵懂、受惊、又强装镇定的少女。她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轻声喃喃道:
“我变…老了?”
她说罢,又抬眼去看皇帝的脸,甚至抬起有些冰凉的,发着颤的手指,贴上了皇帝的面颊。皇帝深深看进她迷茫又无措的眼,看着她眼角生了细纹却依然美得惊人的面容,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轻轻抽动。
他看着萧锦绣这宛若当年的表现,几乎就要被她骗过去了。当年他和萧锦绣究竟亲密到了什么程度,他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在她纵马疾驰,转头对他微笑的瞬间,他笃信萧锦绣会是他的王妃,是他的皇后,是他坐拥天下后最珍贵的战利品。
可那一切早就烟消云散了。
最终,一句含在口中的“你装什么?”被皇帝咽了下去。他揽过萧锦绣的肩,将她还发着热的额头贴紧自己的胸口,轻声说:
“你生病了,还记得什么?”
“…你是皇帝了么,征哥?我…我记得你还是皇子,怎么转眼间…”
说这,萧锦绣的身体突然一软,几乎就要昏厥过去,而皇帝攥住她的腰肢,将她提起来拢在怀里,见她蹙着眉头,不堪痛苦的模样,神色又微微一怔。
太像了。像极了当年娇生惯养,除了被马背疾驰磨破的大腿根儿和拉弓割伤的手指,从没受过半点儿伤,吃不得半点儿痛的公府贵女。年轻的萧锦绣非要与皇子一道上学练武,太皇太后纵容她,硬是要当年还是皇子的皇帝照管这萧家的大小姐。
破了一点儿皮要他上药,马不听话儿要他管教。他把当年的萧锦绣管进了骨子里,本以为就会这样管一辈子。
可是萧锦绣偏偏是个不知好歹,水性杨花的娼妇。
即便心里有千万般翻滚着的阴狠念头,皇帝手臂却温柔地抱起萧锦绣,将她带到了床幔之中,哄道:
“你病了,不记着事儿。朕将你放在朕的偏殿之中,好照管着。”
废后轻轻挣动了几下,伸手握住了皇帝的前襟,似乎是怕皇帝抽身而去。
“他们…他们不跟我说话儿,也不让我出去,征哥,这都是你派来的人?”
皇帝抬眼,四下奴才立刻躬身退了出去,带上了殿门。
“是朕派来照顾你的。你如今身子虚弱,最忌讳受风,朕不得不防着。”
废后眨了眨眼,似乎仍然被浑身上下因高烧而起的酸痛折磨,神情之中难□□露出委屈之色,对皇帝轻声撒娇道:
“疼,征哥,我疼…我到底是怎么了,我要见太后姑姑,我要…”
继而,她似乎是反应了过来,眼里沁出了更多泪水:
“太后姑姑,还在么…过去多久了,不,不,我想不明白,征哥…征哥我好疼…”
她声音哽咽,眼泪和鼻涕淌了一脸,毫无体面,眼神涣散,神情痛苦。她这濒临破碎的模样让皇帝将她揽进了怀里,用温热的胸膛与她骨头支棱的冰凉皮囊贴在一起,渐渐给她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