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距离英集少年院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伏黑惠却觉得那仿佛就在昨天。

他有时会做梦，梦里有黑沉沉的天幕与阴沉沉的夜雨，空气中满是诅咒和泥水的土腥味，他站在少年院大楼前的空地上，铁锈味的热血从天而降，从头到脚把人淋了个彻彻底底，不远处同期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滴血长刀在轰鸣的电光下寒光湛湛。

津美纪最初昏迷时他偶尔也会梦见她去八十八桥那一天，他们在教室的过道上争吵，分离……

但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

就好像津美纪的诅咒与八十八桥无关，虎杖悠仁其实也并没有死亡，梦境只是一个人内心的投影，多数时候都毫无用处。

伏黑惠昨晚做了许多梦，今天有些头疼。他坐在训练场外围的台阶上，五条悟站在旁边，场地里二年级前辈们日常抛来抛去，一年级一点红钉崎野蔷薇正把新来的同期生吉野顺平按在地上摩擦。

最近几天五条悟似乎变得悠闲起来了，这一点可以从他呆在高专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上看出来。

像五条这样的特级咒术师其实不该留在高专这样的地方担任所谓的班主任教师，更枉论他还是五条家的实权家主，所以伏黑惠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忙碌，相反他不忙碌才是真该奇怪。

伏黑惠觉得奇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惠有什么问题吗？五条老师在线答疑哦。”

五条蒙着眼罩的脸上全然是一副“快来问我”的不正常兴奋，依照伏黑惠的经验，大概已经有人因此倒霉了。

伏黑惠清清嗓子，问：“最近诅咒变少了吗？”

“没有哦。”一如既往地轻浮发言。

“五条老师的空余时间似乎变多了？”

“嘛，因为找到一个超靠谱的助教，普通任务全都交给可爱的助教啦。”

助教的任务不该是辅助教师教导学生吗？为什么会替你出任务？

伏黑惠觉得这件事简直是槽多无口，他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对你来说普通任务也是一级起步吧。”

“好像是呢。”五条悟继续用JK一样的语气说道：“不过那可是连特级都可以完美解决的助教，惠不用担心啦。”

“可爱的助教回来了！”

伏黑惠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伊地知身后跟着一个黑漆漆的青年往训练场来。

不同于常年西装眼镜总是睡眠不足恍若即将猝死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他身后的小哥一身高专特色绀黑色制服，外加黑色头发黑色帽子黑色口罩，走在太阳底下简直就像一条长长的漆黑影子。

目测身高185的助教满身肃杀的对超过190的“高”专教师五条悟说：“任务完成，五条先生，请问我可以回宿舍休息吗？”

“不可以哦。”人渣五条悟说：“先认识一下学生们吧。”

“哈……？”助教抬了抬帽檐，露出还不算太明显的黑眼圈，他看了看伏黑惠，又往训练场望了望，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原来是助教。

助教……他是助教啊……助教为什么要出任务？！？！

果然，无论哪个世界的五条先生都是不折不扣的屑人吗？

“五条先生，我已经下班了。”助教几乎已经加班加到要呕吐的地步：“下次再认识也不迟。”

“真的有这么困吗？”五条悟一脸惊奇，好像真的遇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他勉强摆摆手，表现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五条老师也不是什么魔鬼，白川君快去休息吧。”

白川助教短促地应了一声，转身前又看了伏黑惠一眼，那一眼似乎让他觉得有点怪，于是又看一眼，再看一眼，直到伏黑被他看出一身鸡皮疙瘩，五条悟开始大笑出声，这才转身离开。

那不是一种有恶意的目光，具体形容起来比较麻烦，伏黑惠觉得那是一种看到长了四只眼睛的猫、三条尾巴的鱼、两个脑袋的鸟才会出现的诡异眼神。

如果他不是那个可能长了四只眼睛三条尾巴以及两个脑袋的人就更好了。

白川助教走在太阳底下，背影看上去疲惫得仿佛三天没睡过觉一样。

伏黑看着那道影子般的人，总觉得很熟悉。

他没有多想，压根没往“乙骨前辈”身上考虑，毕竟这个姓白川的助教是五条的下属。

咒术界一级术师中没听说有姓白川的，也许是五条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隐秘咒术师。

“伏黑，快过来，别再偷懒了！”

那边熊猫前辈在叫他，黑白色的玩偶熊猫挥舞手臂，声音雄浑有力。

伏黑惠于是再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身手矫健，轻松从高台上跳下训练场，头也不回地去和前辈们会和。

此时不过上午，太阳暖融融的，天上层云被秋风吹出一道道紧挨的团簇云线，云线拢在一起，略略看去，像白色扫把，像素白羽毛球，像五条悟束起的浓密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