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嫁于蜀公子如何?
未料到郭少保这般能忍,蜀夔抬眸,疑惑望向郭少保,决定抛出杀手锏。
“萦铃姑娘貌若天仙,若能娶回家,在下定再不去那秦楼楚馆,只一心照料萦铃妹子!”
闻言,郭家父女皆是一滞。
郭萦铃红着脸,不动声色望向蜀夔襟袖,眼珠子滴溜一转。
竟是如此……
郭少保面上再挂不住:“蜀夔!你自入府便行为不端,又对铃儿心怀不轨,若你今日不签下婚书与休书,休想活着走出府门,日后损铃儿清誉!”
蜀夔语塞。
她孟浪至此,又出言相讽,郭少保竟还未喊人将她打出去,反而如此不依不饶,到底意欲何为?
看来此招无用,今日郭少保是铁了心了。
念起上世那桩大骇天下的皇城秘辛,蜀夔缓缓将目光收回,原本强装的迷离孟浪亦尽数敛去。
且不说她是女扮男装,娶个姑娘在身边有多麻烦,眼前这人可与孙太后母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生,她最不愿的,便是再度被牵扯进去!
再抬眼,蜀夔眸中已是一派清明沉稳,她悠然直视着郭少保。
“郭大人,如今可是光天化日之下。”
一霎间,眼前的纨绔似全然变了个人,郭少保隐隐觉出脊背发凉。
他强笑一声抬起手,“不知死活的小子,你以为本官不敢?”
数十家丁忽地围上来,个个手持竹棍,将郭萦铃惊得站起,“爹爹……”
蜀夔轻笑一声,起身一步步走近主座上的郭少保,几乎靠至他耳边。
厅内落针可闻。
“您当然敢,”她嗓音逐渐低沉,听起来竟有些怪异阴森,“不知您城西庄子里,埋着的那些粼粼白骨,走出郭府时是死是活?”
郭少保如遭雷击般僵住,半举的手似暴毙的鱼,哐当一声砸在案上。
见他无话反驳,蜀夔后退两步,爽朗笑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郭大人,后会有期!”
装模作样行了一揖,蜀夔转身离了主厅,目光冷冷掠过金玉其外的郭府。
无论多少假山清池、繁花簇锦,皆掩不住背后的血污败絮!
人不犯她,她确不犯人。只是郭少保累年所为,早已犯尽了众怒。
上世她查了四年,虽未查尽他把柄,今日送出去一处,也还剩不少。
之前还未将郭少保绳之以法,便陷入那场宫变中身死,蜀夔仍觉可惜。如今既然他主动招惹,便怪不得她了。
满厅家丁持棍站着,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原地面面相觑。
惟余下隐有察觉的郭萦铃,茫然取下面纱,遥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
自郭府出来,已至午后,腹中空空的蜀夔沿原路寻了一遍,也没寻着秋银,只好先回客栈觅食。
远远便闻得客栈人声鼎沸,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算算时间,想是首批任诏已至。
青天白日下,蜀夔忽地生出半分近乡情怯之感来。
上世惊心动魄的那几日不住地浮现在眼前,像一个缠绕纷杂的线团,一端在她手上,另一端不知在谁手中。
她深吸口气,举步踏入客栈大门。
和郭少保这种老狐狸打交道可太累了。
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蜀夔正欲上楼,抬头竟见秋银趴在围栏上,兴奋地朝她挤眉弄眼。
真是,都已告知她是翰林院编修了,怎么还……
正中间站着一人须发皆白,闻声回过头来,眼前一亮。
蜀夔步伐忽顿。
来此宣旨的,竟是御前公公傅中!
翰林院编修乃七品官职,派个侍讲或郎中授职即可。若非三品以上的官职,怎会劳动傅公公?
且高升客栈只住京外举子,状元榜眼皆出自成京世家,此时客栈内功名最高的,只有她了……
心知不妙,蜀夔僵硬地转过身去,想起一反常态、强行嫁女的郭少保,一霎间恍然大悟。
原来他早便知道了!
“淮安蜀氏蜀夔接旨——”